聚焦美國“退群”

○ 文／陸如泉

●近幾年，伊朗的所作所為，終于破突了美國的底線。供圖/視覺中國

編者按

特朗普“退群”只是其執政時期已經退出和未來可能還要退出的幾個群之一，遠沒有我們想象中嚴重。即便如此，該事件帶來的潛在影響不容忽視。對于中伊而言，未來在油氣合作中采取更加多元化的模式，則是上策。本期刊發兩篇不同角度的文章看伊朗“退群”，以饗讀者。

美國“退群”無傷大雅

這幾天，網上和各路新聞媒體對美國提出“伊核協議”的原因、可能造成的后果等進行了大肆報道，相關分析文章可謂鋪天蓋地，絕大多數持悲觀態度。總體認為特朗普此次“退群”讓本已持續動蕩和亂成一鍋粥的中東局勢進一步惡化，迫使伊朗走到前臺與美國、以色列等“死敵”直接對壘，中東地區的地緣政治惡化態勢儼然已經到了“崩潰”和無可挽回的境地。

問題真的有那么嚴重嗎？筆者看來，特朗普的“退群”行為盡管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和難以預料的挑戰，但事情尚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換句話說不要過分渲染特朗普此次“退群”的嚴重性。這只是特朗普執政時期已經退出（特朗普上臺后，美國連續推出了巴黎氣候協議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和未來可能要退出的幾個群之一而已。制裁下的伊朗，未來的日子雖談不上“歲月靜好”，但尚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協議依然具有生命力

除了美國外，伊朗和其他五個攸關方（英法德+中國、俄羅斯）2015年7月費盡周折才達成的伊核協議，是個“好協議”。英法德此次已經明確表示不會追隨美國“退群”，中國和俄羅斯更不會主動退出。因此，如果伊朗和英法德中俄六國繼續選擇遵守并執行該協議，則美國人是否退出于該協議未來執行而言，沒有本質性的區別。協議依然具有生命力，依然可以執行下去。

之所以說是“好協議”，是因為JCPOA的基本條款均在各方的底線范圍內，為各方找到了“最大公約數”（基于2015年前后的中東地緣政治情形）。特朗普之所以選擇退群，主要在于伊朗近兩年的所作所為“突破”了美國和以色列的底線，比如伊朗彈道導彈技術發展迅速，比如伊朗聯合伊拉克、敘利亞和黎巴嫩在中東形成了牢固的“什葉派新月地帶”，對以色列和沙特等美國傳統盟友構成嚴重威脅，再比如伊朗人權問題等。這些均讓深受猶太勢力影響和牽制的特朗普政權大為惱火。可以說，特朗普和美國退群是假，實質性打壓和消除伊朗近年來在中東地緣政治上業已取得的優勢乃至推翻伊朗現政權才是真。

2016年伊核協議執行以來，即便美國放松了對伊朗的制裁，但依然限制其公民、企業投資和前往伊朗。2017年伊朗對外貿易額約1000億美元，中國是最大貿易伙伴，約有360億美元左右，歐盟為200億美元左右，美國接近于零。2017年伊朗接受的外國直接投資為30億美元，沒有一美元來自美國，主要來源于亞歐國家。2017年伊朗從國際社會獲得的融資，同樣沒有美國一毛錢。因此，有沒有美國的技術、設備和資金，于伊朗而言根本不是事。伊朗國內經濟建設、能源合作所需的資金、關鍵技術和設備完全可以在歐洲和亞洲找到替代，只要英法德不恢復對伊制裁。當然，中國和俄羅斯的支持對伊朗而言十分重要。

即便英法德退群 伊仍可堅持

即便未來英法德迫于美國的壓力，不得不退出伊核協議，協議走向終結，恢復到2012年前后的情形或者甚至更糟，但伊朗還可以依靠自己并借重俄羅斯、中國以及印度等非美國盟友的力量得以堅持下去。實際上，1979年以來，圍繞伊美人質事件、兩伊戰爭、伊朗核問題、伊朗恐怖主義及人權問題等，美國對伊朗實施了超過20輪制裁，制裁范圍涵蓋貿易、金融、能源等方面。2007 年以來，歐盟也陸續頒布了10多個對伊制裁法規。最為嚴重的情形出現在2012年10月，當時歐盟再次出臺對伊制裁新措施，意在禁止成員國進口和轉運伊朗天然氣并實施了金融和出口限制等。面對美歐“雙管齊下”的嚴厲制裁，伊朗還是挺了過來，一些在伊朗從事投資與貿易運營的外國公司還是活了下來。伊朗與外方的幾個油田開發建設和合作項目還是得到了推進，伊朗的原油還是找到了國際買家。辦法總比困難多。

●供圖/視覺中國

中東大國地位的“壓艙石”

伊朗沒有外界想象的那么脆弱。其文化根基的牢固性、廣闊國土面積和近億人口形成的戰略縱深、門類齊全的工業體系、地下資源的豐富程度等，均是對抗美國制裁并維持在中東大國地位的“壓艙石”。波斯民族的堅韌性超乎想象，超過5000年歷史的文化底蘊造就了伊朗人獨特的性格。可以說，當前伊朗正是在古波斯人、波斯人和伊朗人與西方和阿拉伯世界持續數千年斷斷續續沖突和博弈中練就的，再多一次的制裁和打擊在歷史長河中甚至可以忽略不計，沒什么了不起。

用布熱津斯基的話說，“伊朗是全球地緣政治博弈中的棋手”。伊朗過去歷經美國西方數十年制裁“洗禮”后，通過自力更生和一定程度的外部支持，硬是在國內形成了門類齊全的工業體系。這在中東地區一枝獨秀。伊朗近年快速發展的彈道導彈技術，就是其擁有雄厚工業底子的明證。更重要的是，伊朗石油探明可采儲量全球第三，天然氣可采儲量全球第一，油氣探明可采儲量當量總量全球第一。殷實的自然資源“家底”，也使得其應對制裁的底氣十足。

外國投資者助其降低風險

另外，中國企業作為外國投資者和國際供應商、服務商、承包商，在經歷過去數十年的美國/西方對伊時斷時續制裁之后，已經練就了一身應對制裁的“真功夫”。

當然，美國的金融打擊能力、切斷阻隔和懲罰“違規者”的手段全球首屈一指。其通過“長臂管轄”和“治外法權”實施精準打擊的能力，令全球其他國家望塵莫及。所以，作為已經在伊朗擁有業務的中國、歐洲和俄羅斯等國企業，以及業務遍布全球特別是在美國擁有重大利益的企業，還是要認真仔細評估現有在伊朗業務活動，有沒有明顯違反美國恢復制裁后的相關條款和規定，以及早拿出應對預案，盡早“切割”，避免授人以柄。制裁恢復后，涉伊的國際貿易、航運、保險、金融以及石油天然氣領域將成為美國緊盯的對象。同時，對于未來有計劃但尚未開展的業務活動和市場拓展等行為，要切實評估制裁一旦實施可能造成的后果和影響，及時果斷停止一切“沖動”行為，避免與美國的制裁法案發生正面對撞。

總之，美國在伊核協議執行問題上單方面“退群”已成事實。唯有保持一顆平常心，大處著眼、小處入手，做細做足做實應對預案，保持戰略定力，才能在后續的風浪和挑戰過程中爭取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