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系統論對醉酒筆跡的檢驗

錄強強,于海峰

(中國刑警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5)

我國自古以來是個重文化，重禮儀的國家，酒作為文化、禮儀和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一直深受青睞。酒對中樞神經系統具有麻醉功效，當事人醉酒后出現間接性遺忘，甚至全部遺忘，因此經常出現對書寫人醉酒狀態下所書寫筆跡遺忘的情況，從而否認該筆跡為自己所書寫，誤認為系他人偽裝書寫所形成的筆跡，產生民事經濟糾紛。醉酒筆跡與摹仿筆跡在某些特征上的確比較相似，因此對醉酒情況下筆跡的研究與分析顯得尤為重要。

1　醉酒筆跡的概念

醉酒筆跡是指書寫人在醉酒狀態下進行機械性書寫活動所形成的具有個人書寫特點的文字、符號的形象痕跡系統。在人體代謝能力范圍內適量飲酒，機體正常功能幾乎不受影響，隨著飲酒量的增多，筆跡發生的變化越加明顯。醉酒可以分為廣義概念的醉酒和狹義概念的醉酒，廣義的醉酒包括病理情況和生理情況的醉酒，病理情況即在人體機能處于病態的狀態下，如肝炎等，少量的酒精就可致人體機能功能紊亂，產生意識模糊，暈厥喪失平衡感等醉酒現象。狹義的醉酒，也就是人們通常所理解的，即飲入的酒精量導致血液的乙醇濃度超出了人體機能代謝的能力，產生的一系列醉酒癥狀，可以理解為酒精中毒。

2　醉酒對書寫人的生理影響[1]

酒的主要成分為乙醇，化學式：CH3CH2OH。酒精經食道，胃進入小腸，20%的乙醇在胃中被吸收，血循環快速的將酒精送往全身，乙醇濃度在各器官的發布取決于含水量。未代謝的酒精遍布全身各處，尤其是神經系統，引起醉酒感，大劑量飲酒可引起腦組織缺氧,有可能引起酒精中毒甚至死亡。酒精通過對大腦不同部位的影響，會使人產生相應的臨床癥狀，進而影響書寫的筆跡。主要的影響如下：

(1)酒精抑制行為控制中樞,使人情緒行為失控，使醉酒者減弱甚至喪失受經驗和教育而形成的思維的克制，出現較長時間興奮的行為，在這種情況下書寫的筆跡一定會表現出抖動彎曲，筆力輕浮的特點，這類筆跡特征與摹仿筆跡特征具有一定的相似度。同時醉酒會造成記憶力下降，甚至出現短期和較長時間段的遺忘，對自己所書寫的筆跡矢口否認。

(2)酒精導致細胞能量代謝障礙時,抑制了位于小腦的軀干平衡中樞,令人動作失調、左右晃動。在書寫過程中手部的抖動，筆跡穩定性不可避免地發生相應的改變。盡管醉酒筆跡特征會發生一定的變化，但依舊會不可避免的暴露出固有的書寫習慣，因此醉酒筆跡具有同一認定的條件。

3　醉酒筆跡特征的穩定性與可變性

特征是一個事物區分其他事物明顯的征象和標志。筆跡特征是個人書寫動力定型的具體表現，區別不同人筆跡的具體征象。醉酒筆跡由于書寫人的生理發生改變，筆跡也將會不可避免的發生變化。這種變化是相對的、辯證的。為了全面的、具體的發現特征，從系統論角度可以將筆跡特征看做一個系統，從系統論的角度出發，可以將筆跡系統分為：宏觀層次特征、中觀層次特征、微觀層次特征。以宏觀引領方向，從中觀層次發現核心，從微觀層次認真檢驗。從整體到局部再到細節，有序的、全面的去發現筆跡特征，運用筆跡特征[2-5]。

3.1　宏觀層次醉酒筆跡特征的可變性和穩定性

醉酒筆跡特征的差異性在宏觀層次主要有：書寫水平特征、全篇字的速度和力量特征、整體布局關系中的位置與間隔關系特征、和字行的方向與格線特征等，相比較而言，宏觀層次具有穩定性的醉酒筆跡特征較少，主要有既有的規范和習慣格式等。

3.1.1宏觀層次醉酒筆跡特征的可變性

3.1.1.1醉酒筆跡書寫水平特征的差異性

一般情況下，醉酒會使得大腦被酒精麻醉，穩定性在宏觀層次很大程度受到破壞，使得平衡感、距離感等意識淡化，如圖1所示：具體表現在“筆在意先”，結構不嚴謹，字距、行距與方向失控。即醉酒筆跡會出現書寫水平的降低。筆跡見圖1、圖2。

圖1醉酒書寫筆跡

圖2　正常書寫筆跡

3.1.1.2全篇字的速度和力量特征的可變性

正如上文介紹，酒精能夠使人情緒行為失控，出現較長時間興奮的行為，在興奮期書寫的筆跡通常速度較快，筆力輕浮。這種輕浮不同于摹仿筆跡，是全篇的，流暢的。如圖3所示。

圖3醉酒筆跡(左)和正常筆跡(右)

3.1.1.3某些整體布局關系的可變性

醉酒筆跡特征中，整體布局關系中的位置與間隔關系特征、字行的方向與格線特征會發生改變。正如上文所介紹，酒精抑制位于小腦的軀干平衡中樞,令人動作失調、手臂左右晃動，控制能力減弱，平衡感、距離感等意識淡化。因此醉酒筆跡在全篇文字布局上，呈現出隨意性特點，即不按照格線布局，出現左傾、右傾、甚至忽上忽下的現象，整體布局則與社會規范不符，甚至和個人習慣相悖。

3.1.2宏觀層次醉酒筆跡特征的穩定性

宏觀層次醉酒筆跡特征的穩定性主要表現在社會規范和自己日常中誤以為的“規范”中。

3.2　中觀層次醉酒筆跡特征的可變性和穩定性

3.2.1中觀層次醉酒筆跡特征的可變性

中觀層次醉酒筆跡特征主要是考察醉酒書寫人在單個漢字中所反映出的書寫個人書寫技能與習慣的相關特征。醉酒筆跡中觀層次的差異性主要表現在行草寫法特征。

行草書寫特征的可變性的表現： 醉酒者受到酒精對大腦神經系統的刺激，令人產生長時間大腦興奮，并且平衡感減弱。如圖4所示：酒后書寫時則表現比較急切，從而增加了許多連筆和順勢環繞動作，看起來龍飛鳳舞。即行草特征增多，而正常未飲酒狀態下，楷書、隸書等寫法特征相對較為常見。

圖4同一書寫人的醉酒筆跡(左)和正常情況下的筆跡(右)

3.2.2中觀層次醉酒筆跡特征的穩定性

醉酒筆跡中觀層次不變的主要特征有：某些寫法特征、字形特征、筆順特征，以及搭配比例特征等。

3.2.2.1某些寫法特征的穩定性

寫法特征指單字的基本成份和結構方式特征。上文已說明醉酒書寫筆跡的行草特具有可變性，但是某些寫法特征惰性較強，具有穩定性，主要表現在：字形特征，習俗簡化字寫法特征，現行規范寫法特征。這些特征是由書寫人的教育經驗、生活環境、以及書寫動力定型和視覺賞美共同決定。醉酒后書寫人的這些意識可能會減弱，但是無法消除，因此醉酒筆跡特征會保留這些寫法特征。

3.2.2.2筆順特征的穩定性

圖5　醉酒筆跡(左)與正常筆跡(右)

筆順特征是指構成單字的筆畫或偏旁書寫先后順序上表現出時間關系特點，體現了書寫過程中的是“省力原則”，一般包括特殊筆順，通用筆順和規范筆順。在所有筆跡特征中，筆順特征的惰性最強，除非發生針對筆順的故意偽裝，否則即使經過偽裝也很難發生質的改變，醉酒筆跡中也不例外。如圖四實驗樣本中的“長”字，無論是否飲酒，也或是飲酒量的多少等諸多因素都不會影響該字筆順特征的穩定性，見圖5。

3.2.2.3搭配比例特征的相對穩定性

搭配比例關系是在空間位置上表現的特點。漢字是一種象形文字，具有較為復雜的搭配比例關系。因個人文化水平，個人賞美等諸多因素所共同影響，書寫人醉酒時會發生些許改變，比如拖筆、加長筆畫等，但是不會發生較大改變，尤其較為復雜的搭配比例特征。

3.2.2.4錯別字特征的穩定性

錯別字特征包括錯字特征和別字特征兩類。錯字特征主要表現在"多筆少畫"，在沒有認識到錯字之前不可能自行改正，因此它具有較強的穩定性和特殊性，別字特征主要變現為“形近音似”。錯別字出現的頻率與文化程度相關，主要有偶然性錯別字、故意性偽裝書寫的錯別字和習慣性錯別字等三種。在醉酒情況下的書寫活動經常表現為這種錯別字的出現不符合相應的知識文化水平，屬于偶然性錯別字。只有習慣性的錯別字，才稱得上是錯別字特征。因此醉酒筆跡表現為錯別字特點增多，但錯別字特征不變。值得注意的是，書寫人在正常筆跡中的錯別字特征，依舊會在醉酒筆跡特征中重現。無論錯字還是別字，其內部結構，運筆特征等均可得到充分利用。如圖6所示，有幾位醉酒書寫者的筆跡中出現與其文化水平不相符合的偶然性錯別字，但是在正常情況下沒有出現。

圖6醉酒筆跡"隊長"錯別字(左)和正常情況下的筆跡

3.3　微觀層次的穩定性與可變性

3.3.1微觀層次的可變性

筆跡的微觀層次特征是筆跡的細節特征。某些運筆特征在醉酒筆跡會發生改變，如運筆的輕重緩急，起筆、收筆等運筆特征，筆痕特征。

3.3.2微觀層次筆跡特征的相對穩定

微觀層次筆跡特征是筆跡鑒定容易忽略的重要部分，需要認真比對鑒定。醉酒筆跡在微觀層次保持相對穩定的特征有：筆畫形態與方向特征，筆畫連筆部位與順勢環繞轉折形態，以及標點符合特征。

4　醉酒筆跡與摹仿筆跡識別

在實際案例中，書寫者本人的醉酒筆跡和書寫者本人的字跡差別較大，經常被誤以為系他人偽裝摹仿筆跡，因此區分醉酒筆跡和摹仿筆跡具有重要的意義。

4.1　從整體上觀察分析

由于酒精抑制行為控制中樞,使人情緒行為失控，使醉酒者出現較長時間興奮的行為，使醉酒筆跡整體書寫速度較快，尤其在最后幾個字中明顯表現出速度加快的特征；而摹仿筆跡速度較慢或明快實慢，運筆生澀。醉酒筆跡的字距明顯大于正常書寫筆跡的字距，且字距大小不一，多呈現出由小到大的規律，摹仿筆跡字距不會出現大的改變，較為均勻，書寫水平一般低于正常書寫水平。摹仿筆跡與被摹仿筆跡從整體上觀察，表現為"大同小異"，而醉酒筆跡特征表現出“小異大同”。

4.2　局部特征分析

位于小腦的軀干平衡中樞受到酒精影響,令人動作失調、左右晃動。因而醉酒筆跡多表現出字的大小特征大小不一，且大于正常字跡。而摹仿筆跡與被摹仿筆跡的大小特征不會出現較大的變化。醉酒筆跡的字與字之間形成隨勢起收筆，筆斷意連的書寫照應關系，而摹仿筆跡需要臨摹，因此字之間照應關系不強，或不符合書寫習慣的停頓，表現出形斷意斷，筆連意卻斷的現象。

4.3　從細節特征分析

由于醉酒書寫者的平衡感較差，醉酒筆跡的起筆位置伴隨著抖動現象，楷書尤為明顯。收筆部位會伴隨順勢的延伸，運筆在轉折處、環繞處線條平滑、流暢。摹仿筆跡出現不合理的減速、停筆甚至重描的現象。

5　對醉酒筆跡的檢驗要點

對于醉酒筆跡樣本的收集，有些人認為需要在當事人醉酒條件下進行書寫、收集和選擇筆跡特征后進行筆跡鑒定，筆者認為這種方案有待商榷。在理論上樣本筆跡與檢材筆跡的收集條件應盡可能相近，首先書寫筆跡的隨意性較強，不以醉酒為唯一因變量；其次筆跡特征的變化程度與酒精攝入量有關，這個度量很難掌控；神經系統對酒精的靈敏度人各不同，筆跡特征變化隨之受到影響。因此，筆者認為鑒定人員應發揮主觀能動性，科學地選擇筆跡特征，進行客觀、全面和認真細致地比較。

由于檢材筆跡和樣本筆跡收集的書寫狀態不同， 因此筆跡特征不可能沒有變化，在認定時要防止機械比對，把握細節特征和惰性較強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