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的舍棄

王純

我家的房子要重新裝修，陽臺上一箱箱的報紙雜志要處理一下。丈夫要當廢紙賣掉，我舍不得。他說：“這些東西你一次都沒看過，留著有什么用，斷舍離，懂不懂？”

可斷舍離，真的不容易。這是我幾年的心血。想當初，我等待這些報紙雜志時，天天翹首盼著郵遞員的身影，就像等待戀人書信一樣急切和忐忑。這些報紙雜志到手，嶄新的、散發著油墨香，我激動地翻開目錄，尋找著自己的名字。看到我的名字乖巧地落在紙頁上，心便如同花開一樣，欣喜而滿足。接下來，欣喜和滿足的感覺延續很多天，每每翻開那些變成鉛字的文字，心中都會升騰起一種神圣之感。對待文字，我一直是虔誠的態度。再后來，我把樣報樣刊妥妥地保存在紙箱里。

時過境遷，我幾年都不會翻看曾經發表的文字。因為我知道，它們被我收藏起來了。心愛之物，我們總會為它們留有一席之地。

還有很多舊物，我們也珍藏著。舊衣，曾經那么新鮮地裝點著我們。挑選衣服時，它們在萬紫千紅中脫穎而出，一下俘獲了我們的心，就如同千千萬萬的人里遇到的他一樣，那么讓人歡悅。后來的日子里，衣服與我們肌膚相親，像最親密的朋友一樣，彼此依賴。衣服在一次次的漂洗中褪去了新鮮的顏色，慢慢變成了舊衣。但我們舍不得丟棄，而是把它們疊得好好的收起來。每一件衣服里，都有一個故事，一段回憶。

家里的舊物越積越多，每一件舊物都曾與我們相伴相親。真的要斷舍離，確實很難。有一次，我對朋友說，真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能擁有足夠的空間，可以存放所有用過的舊物。等到我們老了的時候，再慢慢清點這些東西，細數流年，盤點一生的歷程。

朋友笑著說，那樣的話，世界就會變成一個垃圾場吧！忘記過去是一種淺薄，但是沉湎過去會變得陳腐。對待往事和舊物，應該是打包壓縮，讓它們沉落到最底層，偶爾翻出來晾曬可以，抱守不放實在是很糟糕的做法。往事和舊物占據重心，生活如何新陳代謝？生活跟生命一樣，沒有良好的新陳代謝，只能走向腐朽。

朋友的一番話，讓我茅塞頓開。是啊，守著舊物不放，生活真的會成為一潭死水。記得有人說過，太念舊的人都走不遠，他們不愿離開舊的一切，所以難接受新鮮事物。只有舍棄舊的，才能迎接新的。

舍棄是個艱難的過程，但也是我們必須的選擇。我把報紙雜志收拾一番，分門別類，一部分送給正在上中學的外甥，一部分賣了廢品，只有極少有特殊意義的收藏起來。我想，與過去的文字告別，才能讓自己真正進步。其他舊物也是一樣，收拾一番，讓它們有了不同的歸宿。舍棄的過程，盡管無限感慨和不舍，恨不得把每樣東西有關的記憶都翻檢一番，但最終還是下決心舍棄。等到我拍拍一身灰塵，頓感一身輕松。

正像小說《飄》結尾所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是的，新的一天會有新的奮斗、新的收獲，勇敢舍棄，生命才會充滿靈動而新鮮的色彩……

（編輯 王 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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