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先圣
風雅,能有誰超過南北朝時期的錢塘蘇小小?她只活了23歲,但是,卻以一首《同心歌》,寫絕戀人約會的風情,引得千百年以來的文人墨客無限的膜拜與向往。蘇小小常坐油壁車,她的《同心歌》是這樣的:“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樸素無華但真摯感人的文筆,把千年的戀情風景寫盡。白居易、李賀、張岱、曹聚仁等都寫過關于蘇小小的詩文。有的文學家甚至認為蘇小小就是中國版的茶花女。白居易詩云:“若解多情尋小小,綠楊深處是蘇家。”“蘇家小女舊知名,楊柳風前別有情。”詩人袁枚對蘇小小的仰慕更是無以復加,隨身攜帶私章一枚,上刻“錢塘蘇小是鄉親”。 一個早夭的女子,在萬種風情的錢塘,1500多年來,始終擁有著讓歷代文人墨客的仰望,這又怎是一句風雅可以盛下?
在一次筆會上,有人得一張畫。可他感覺那幅花鳥畫的空白處太大,就對我說:“您是書法家,請您在空白之處再寫一首詩吧。”我對他說:“收藏字畫,要學會讀畫,觀察欣賞一幅畫,要懂得除了看畫家的技法之外,也會欣賞一幅畫的布局、構圖,要看出畫的風采與神韻,而空白正是一幅畫神韻不可或缺的部分。甚至,留白往往是一幅畫神韻最見空靈的地方,最明媚闊朗之處。”朋友點頭同意。我說,人家畫家這幅畫,本來是很空靈的,如果我在那空白處寫一首詩,畫就真的廢了。人生也是這樣,如果我們把自己的一分一秒都填滿,我們哪里還有時間檢討和思索,而人生的智慧,不正是我們空白轉彎處領悟思索的結果嗎?那些人生的空白之處,也恰是我們的空靈之處啊。
雨果年輕的時候立下一大宏愿:要讓巴黎改成自己的名字——雨果城。他為此夢想焚膏繼晷地創作,15歲在法蘭西學院的詩歌會得獎,17歲在“百花詩賽”獲得第一名,20歲因出版詩集《頌詩集》獲國王路易十八賞賜,40歲被選為崇高的法蘭西學院院士,并在1862年發表了百萬言的《悲慘世界》。小說發表之后,他因此而成為世界級的文學巨匠,被譽為“法蘭西的莎士比亞”。最終,巴黎并沒有因為他的巨大的文學成就更改名稱,雨果的夢想沒有成真。但是,在他逝世的時候,整個法國,舉國為他送葬,葬于法國先賢祠。市長在悼詞中這樣說:“巴黎這個城市,因與偉大的雨果聯系在一起,而感到無上光榮。”
歐陽修的《與梅圣俞書》中有一段話:“讀軾書,不覺汗出,快哉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當時的歐陽修是文壇領袖,發現了年輕的蘇軾,竟然有這樣的胸襟!當時,還有王安石、曾鞏等一批年輕才俊,在歐陽修的舉薦之下,紛紛走上文壇,宋代一時人文繁榮。一批年輕人在歐陽修的引領下出來了,他們取代歐陽修了嗎?沒有,歐陽修與他們一起,組成了宋代最璀璨的文學星空,相互輝映。而歐陽修,因為容人容物的氣度,得到了更高的尊敬與聲望。
做成事情的人,是每天都在“出發”的人。沒有一種事情,是結果明確地擺在哪里的。未來的結局是成還是敗,誰都不知道,只有到了終點,結果才會出來。不“出發”的人,哪里會看到結果呢?成功的人與平庸的人區別就在這里:前者認為人生就是不可逆轉的單行線,時間荒廢了就不會再有,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來,所以珍惜每一天的分分秒秒,珍惜遇到的每一個機會,認準了,立即出發。后者相反,認為總還有下一次,今天浪費了還有明天,機會錯過了還會再來,所以一錯再錯,一失再失,最后失去了一生。
所有抱怨命運不公的人,都不過是在為自己的錯誤尋找借口。沒有一種命運,會懲罰勤奮努力的人。只要擁抱每一天的陽光,奮發圖強,不寄希望于縹緲的幻想,世界所有的大門,自會次第而開。葉企孫、潘光旦、陳寅恪一起被列為清華百年“四大哲人”的原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先生,有一段話讓人深思:“一個人不應該把自己置身于一種麻木的忙碌、踏實中,而忽略了真實。真正的真實是什么?是你看到什么、聽到什么、做什么、和誰在一起,是否有一種從心靈深處滿溢出來的不懊悔也不羞恥的平和與喜悅。”我們有多少人每天在真實地活著,每天做著有意義的自己樂意的喜悅的事情?
我們常常談到導師。我覺得,現在當下,導師已經淪為一個虛妄的假設。現在青年做的事情,我們完全明白嗎?他們做的很多事情、他們的思想,我們已經不懂。他們不再認真聆聽我們的勸告,而且,當我們在不厭其煩地詳細闡述自己的觀點時,也多半會被他們視為古董、老腦筋。所以,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后,我們要做的,是完成自己的自我救贖,完善自己的人格,也許這才是最明智的,最受青年尊敬的做法。我們理智地讓開自己的位置,禮貌地把路讓給青年人,我們的心情不用再緊張地擔心世界會發生什么,而是以期待的目光和心情看著青年大顯身手。這個時候,我們會發現,世界陽光明媚,原來所有的擔憂,真的是我們的庸人自擾和無病呻吟。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