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看兒童斷線時

朱子

這期沙龍主題：和孩子一起成長。

一位同事起了這個調調，應者眾，迅速就完成了這期選題。既然沒攔住，我心里就犯了下嘀咕：說成長就成長唄，非扯上娃，做什么嗎？一提娃，就涉及到教育問題，這么繁復、龐大的議題，想想都不知道從哪里找切口。而且，沒有哪一種教育方法，是放在每一個家庭和孩子身上，都通用的。還有一點，暗暗心虛：俺不是“虎媽”，是不折不扣的“二虎媽”。這咋給這期沙龍主題，找一個共性或者獨特的成長方向呢？

看了四位作者的文字，倆當爹的，基本屬于“老奸巨猾”型，堅持跟娃斗智、不斗勇；當娘的，敏感細膩，在逐漸放手中，欣慰娃的成長；另一位當爹的，“雞賊”一次，后悔半生，還惦記跟娃道歉呢。

說實話，“和娃一起成長”，明明是個偽命題嘛。家長和娃，本來就是類似“捆綁銷售”的事實，無法更改。不管你愿不愿意，不出意外，都得在一起。然后，家長在變老，孩子在長大。下面“敲黑板”是重點：不論大人還是孩子，這里面的有效成長，而不是生物成長，到底有多少？真正的結果，好像要用至少半生甚至一牛來印證。總而言之，又歸到價值觀上來了：究竟什么是真正的成長？什么是真正的成功？

前陣子，外賣小哥在詩詞大會上勇奪霸主。評論驚詫之余，又有了不同的聲音：“會背再多詩詞又昨的？不還是個送外賣的？！”工作群里提到這個話題，我問：“社會公眾對價值形態多樣化、去標簽化認同，還要多長時間呢？是不是‘君問歸期未有期？”平日里謙謙風格的領導發了“奮斗”的表情：“媒體人的責任，新聞理想。”可見任重而道遠。

然而，戲劇性一幕很快就出現了：第37屆香港金像獎，一位做了30多年的“茶水”大姐得了“專業精神”金像獎。我把這個消息，轉發到微博上，目前顯示的閱讀量是10.8萬，且還在被“推廣”。

突然有一個感受：成長，尤其是人文成長，是需要有責任感、有理想的群體，起引領作用的。“茶水”大姐，很了不起，而認可她、尊重她的人們，更是了不起。

就此，再回頭看“和孩子一起成長”的主題，是不是有些就淡了，有些又濃了？但愿我們能珍惜和孩子在一起的分秒，共同體味、追尋：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成長？

好了，我們輕松一下，自我暴露一下我這個“二虎媽”的家丑種種，大家一樂：

比如，兒子放學問我：“媽媽，老師說我可以報中隊長和小隊長，哪個好？”我認真回答：“當然是小隊長！你想‘豬頭小隊長聽起來多Q，‘豬頭中隊長，太大只了。”

我的內心獨白：你小子先問哪個好，知道哪個對應的責任大嗎？先去練練吧。

比如，從一年級兒子就模仿我簽名，自己簽字，時小時還跟我要帥，讓我看他怎么在作業本上簽我的名字。

我的內心獨白：你小子負責擰的螺絲釘，憑什么讓我擰最后一扣？自己學著一站到底吧。

凡此種種小著調，特別多。曾經，父親帶我，一輩子給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我是你的同謀、搭檔、玩伴兒，看咱倆誰淘氣，誰更能承受淘氣后果。我也小會別的，也這樣帶兒子，喊他“大哥”，因為當“大哥”就得扛事兒啊。走大馬路上，他也有操不完的心：“媽媽，你不要站馬路上拍云啊！怎么走路不看車呢！”

明朝有位徐文長，寫過一首《風鳶圖十首》：

“我亦曾經放鷂嬉，今來不道老如斯，那能更駐游春馬，閑看兒童斷線時。”

哈哈哈，蛇打七寸了！這徐文長，就是徐渭啦，明代文學家、書畫家、戲曲家、軍事家，“明代三才子”之一。徐渭有倆兒子，這爹當成這樣，不能說奇葩，咱說生動好吧？你說你不給娃娃們做風箏也就罷了，咋還閑得看人家風箏斷線呢？！

估摸老徐渭內心獨白：娃啊，你爹我也沒長明白，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