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百多年前, 個生活在北極地區的挪威家庭,歷經漫長的旅途,舉家奔赴中國,從此與中國醫療永遠連接在了起……
60歲的達芬·霍博騰,出生于挪威,那里雖與中國隔著干山萬水,而他卻說中國也是他的故鄉,他是個中國人。他確實像中國人。20世紀初,霍博騰的外曾外祖父在湖南創辦了益陽醫院,從創立之初到現在,至今都在接收病患。霍博騰就任挪威衛生部部長期間,堅持把中醫帶入了挪威。2006年起,他成為了全球疫苗免疫聯盟的董事會成員,幫助中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提高免疫覆蓋、完善健康體系。在采訪中,霍博騰深情地說:“我、中國、挪威永遠是連接在一起的,我的中國情緣還將繼續。”
“我是一個湖南人”
1999年,時任挪威衛生部部長的霍博騰走進湖南省益陽市中心醫院時,他流淚了。時隔近百年,這個藍眼睛、高鼻子的“老外”在這片祖先曾經居住過的土地上,追尋著家族的痕跡。雖是第一次到訪中國,但他卻說:“我就是一個湖南人。”
了解霍博騰家族歷史的人知道,這甸宣言并不算夸張。在霍博騰心中,蜿蜒的長江、金黃的稻田、綠樹成蔭的湖南山區并非什么“異國情調”,地球那一端的中國,更像是他熟悉已久卻未曾謀面的“第二故鄉”。這種熟悉感,源自他的外祖母伊麗莎白的影響。
1903年,2歲的伊麗莎白跟隨父母來到了湖南益陽桃花侖,她在那里威長,在學校里結交了中國伙伴,之后當上了護士,在益陽度過了十兒年美好的青春歲月。直到晚年,她仍認為自己是中國人,保持著中國的生活習慣,中國話便是她的“鄉音”。
一百多年前,一個生活在北極地區的挪威家庭為何會歷經漫長的旅途、舉家奔赴中國?故事始于伊麗莎白的父親約根·愛德文·倪爾生,也就是霍博騰的外曾外祖父。
19世紀末,年輕的約根還在教會學校上學時便堅信“四海之內皆兄弟”,還確立了人生目標——做一名醫生。于是,他選擇到醫學院進修,并獲得了行醫資格。當得知有機會去中國救死扶傷時,約根毫不猶豫。
經過教會的資助和數年艱苦的籌備,約根先獨自輾轉數月來到湖南,隨后于次年把家人一道接了過來。那時,像約根這樣的西方醫生的到來,對醫療資源匱乏的地區來說意義非凡。為了應對當地巨大的醫療需求景,約根更是勇敢地做起了“開拓者”,自己參與設計和建造,為益陽蓋起了第一所醫院。由于當時醫院建立的經費來自于挪威各地普通百姓的個人捐款,就連建造所需的釘子都是認捐的項目,人們把這所醫院稱為“釘子醫院”。這所醫院,正是如今的益陽市中心醫院。經過100多年的發展,它成了當今的一所綜合性三甲醫院。1999年,霍博騰帶著家族先輩對這片土地的無限眷戀與牽掛,終于來到了益陽市中心醫院,并擔任“名譽院長”,將北極光與桃花侖的百年情緣重新聯結在了一起。之后,不管帶著怎樣的工作任務而來,只要訪問中國,益陽市中心醫院就是霍博騰必到的一站,“外曾外祖父當年或許不會想到,經過了兒代人之后,自己在中國的腳印和影響依然清晰,甚至比當時更為深遠”。
自從1999年首訪益陽后,每一次來到益陽中心醫院,霍博騰都會為它的高速發展和變化所驚嘆,每一次探訪,醫院也都會給霍博騰送上一個暖心的故事。
“我把中醫療法帶到挪威”
在霍博騰心中,外曾外祖父約根當年埋下的種子,今天依然在開花結果、不斷壯大,這樣的家族精神也一直滋養著他。
1997年,霍博騰被任命為挪威衛生大臣,他開始思考,如何才能捍衛人類每一個個體不可侵犯的價值和尊嚴。任期內,霍博騰推出了不少有力的改革措施,但他最“大膽”的一項舉動,就是把中醫帶入了挪威。當時,中醫療法在西方備受爭議,很多人對此不甚了解,卻充滿偏見。要讓中醫進入挪威,不是簡單的事。可霍博騰偏偏要挑戰一把。不請專家“站臺”,不找公關團隊,他親自上陣。
2002年,霍博騰代表挪威衛生部前往北京與中國衛生部簽訂合作協議。其間,他專門找了一天,躺到北京的一家針灸醫院里,渾身扎滿了針,并請隨訪的挪威國家廣播電視臺把自己接受中醫診斷的全部過程錄了下來。報道一經播出,旋即引起挪威醫學界的震動,大家紛紛議論起了這個“扎了針的衛生部長”。其中,不乏一些尖銳的攻擊和諷刺。霍博騰回憶說,一回到奧斯陸,他就收到了當地著名醫院的主任醫師的來信。信中,該醫生指責他接受針灸是在“為庸醫背書”。
對于外界的激烈反應,霍博騰并不意外。他大方地表不,自己的行為并非一時興起,也絕不是要把個人對針灸的熱情強加于挪威人民。但他覺得,對于流傳千年的傳統醫治方法,西方醫學界一直有著某種傲慢的姿態。自己所做的,無非就是想“挑戰這種傲慢姿態”。隨后,霍博騰主持發布了一個健康政策改革計劃,從此,在挪威的重病治療方面,包括中醫在內的替代性治療可以作為正統的西醫療法的補充。經過多年“迎著阻力”的行走,如今在挪威的健康服務體系中,已經有了越來越多高質量的替代性醫療。霍博騰覺得,在一定意義上,正如外曾外祖父把西醫帶入中國那樣,自己把更多關于傳統中醫的認識帶入了挪威。這也印證了中國的一句古話:”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為了全世界的孩子”
霍博騰今年60歲,是4個孩子的父親,8個孩子的祖父。對于自己第一次抱起新生兒的感受,霍博騰至今記憶猶新:“那是人生最美妙的體驗之一”。但是,在世界上的一些地方,有的孩子出生沒多久就因為感染疾病而早早離開了人世。即使在今天,每20秒鐘仍舊有1個孩子死于疫苗可預防的疾病,每年因此死亡的兒童總數高達200萬。殘酷的事實讓霍博騰十分痛心。2006年,投身公共服務領域兒十年的他加入了全球疫苗免疫聯盟。他說:“為孩子們珍貴的生命奔走,是值得奉獻一生的使命。”
這個致力于為發展中國家的兒童普及挽救生命的疫苗接種的組織,由挪威等國家領導人以及比爾·蓋茨一同發起,南非前總統納爾遜·曼德拉擔任了疫苗基金會的主席。2011年霍博騰被選為董事會主席。為了普及疫苗,霍博騰必須“滿世界飛”。每次出發前,他都能獲得家人滿滿的支持。無論是有過多年護士任職經驗的妻子,還是同為注冊護士的女兒,都延續著這個家族的醫學情緣,就連6歲的大孫女伊芙琳娜都爭著出一分力。如今60歲的霍博騰完全不想退休,他把疫苗看作自己畢生的事業,到世界各地推廣,一如一百多年前的約根·愛德文·倪爾生醫生。
目前他的新書《北極光照耀桃花侖》出版了,他說:“我寫這本書除了想讓人們知道這個故事,還想通過這本書促進中國和挪威的交往,我覺得這是有歷史價值和現實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