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丹心玩泥沙

TOM FORD

從突發奇想到直闖納米比亞沙海，Swarm的真正試練終于開始了。

凌晨四時，風寒刺骨。躺在納米比亞烏加河（Ugab）某干涸河溝的我并未入睡，用防水布胡亂卷起的身體不但沾滿塵土，還傳出陣陣異昧，個中“妙”處直是間者傷心，聽者流淚。哦，除了后腰被巖石戳得好不舒服，更聽得某種毛茸茸的東西在三十米外草叢中呼嚕聲不絕。可是天啊，星空如此燦爛，又豈容我乖乖入夢。事實上眼前一幕豈止超乎現實，簡直媲美童話世界。回想較早之前，如火殘陽剛隱沒于漆黑夜幕下，天穹便綻放出耀目星光。好一個一輪紅日蕩無光，滿天星斗皆昏亂。由于沒有光和大氣污染削弱光度，這片星空真可謂光華萬丈，蔚為奇觀。我扭頭看看那輛皮卡，不禁發出會心微笑，慶幸我倆不枉千里迢迢有此一行。

翌日早上，我一邊回味此行種種，一邊拿著工兵鏟傍身走到營地外梳洗，因為我在攝影師Rowan和我昨晚席地而臥的位置大約三十米外發現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獸跡。我自問遠遠不如大衛·艾登堡（David At論nborough），卻也見過我家貓兒留下同類腳印，只不過家貓腳印斷不可能大似餐盤。向導Paul和Michelle也斷定昨晚入睡時，有一頭體型龐大的雄性沙漠獅子圍著營地繞圈，完全無視我們預先設下的燈光警戒線。言猶在耳，河床一段距離外便傳來陣陣雄獅怒吼，我卻不為所動。事過境遷嘛，裝勇敢又有何難。

縱使撇開大型掠食動物不談，此行到目前為止其實已有點史詩色彩，原因卻不限于這次長征花了多個月時間籌備。事實上遠在一年之前，TG便決定用扎實可靠的三菱L200打造一輛冒險卡車。多虧一班聰明過人敢于創新又耳順的好漢鼎力幫忙，圖中汽車就是我們得出的成果，在下名之日Project Swarm，性質相當于“pre-runner”沙漠賽車的歐洲版，卻載有一臺絕地求生風格的輕型越野機車，車尾還架著一個狀似飛機翼的無人機機庫。其他傍身裝備包括了一個PPC外置式翻滾保護架、35英寸輪胎加Speedline輪圈、軍用級SuperPro懸掛、后置式胎架連后備胎、內置壓縮機、絞車、特寬輪拱和數量足以令整個西非短暫失明的Lazerlamps LED射燈，所欠者只是一場真真正正的考驗。事實上它就是為此才會在船上耽了一個月漂洋過海來到納米比亞。坦白說，它跟我居住的林肯郡畢竟有點格格不入。

不過情況現已大為不同。我們抵達納米比亞時，Swarm已從集裝箱船新鮮熱辣卸下來準備就緒，只需略為調整就可以正式出發，主要功夫不外乎調校胎壓，以及逐一檢查那些確保一切井然有序的手拉器和綁帶。第一程絕不對成問題，因為我事前已習慣用它跑公路。這輛車操縱起來雖然比較吃力，身手卻帶有一絲早期保時捷911的影子。我的意思是它的重心同樣偏近后方，加上重量非同小可，入彎一刻急功近利的話很容易弄出個三周后內翻溜冰花式。幸好眼下我們有的是時間，所以最初幾個小時行程不妨慢慢來。

根據中途幾次停下來補給物資注滿油箱和油罐時的現場反應，不難看出這輛卡車在納米比亞人眼中有點像搖滾巨星。在這個擁有大片曠野的國家，扎實耐用乃一大美德，Swarm的硬漢造型肯定十分討好，難怪每次進入汽油站都引得服務員空巢而出（這里不流行自助加油），爭相跟它自拍合照傻笑癡笑。其中一位仁兄甚至當場開價打算買下它，花費二十多分鐘解答諸般提問幾乎成為例行公事。這是一個好開始，因為總算有一個地方的人民懂得欣賞我寧濫勿缺的心態。

沿著平常公路推進，我們很快便來到骷髏海岸，在好些優美沙灘與船只殘骸、暴躁海象和拍岸驚濤擦身而過后便直搗沙石路接受第一個考驗。事實證明這一關十分艱難。這些光禿禿的沙石路，表面侵蝕得如同搓衣板，招呼懸掛絕不手軟，彷佛誓要把人和車當場震散。你會雙眼模糊，整輛車活像重低音果凍晃個不停。與此同時，任何走在你前面的物體都會形成半里長的沙塵暴，所以萬萬不能緊隨其他車輛而行。不經意讓車輪狠狠撞上車轍邊緣的話，則會導致座駕以轟烈又可怕的氣勢示范側踢技。車速維持在120km/h以上顯然可以緩和震蕩，但每當碰上車轍邊緣，你只能匆匆減速，以免一彈之下凌空轉體滾落無垠荒野，所以雙手在方向盤上握至關節發白實屬平常事。

這樣子跑了幾個小時后，大致上還是會習慣下來的，但過程真的很累人，何況中間又要停下來確定所有裝備仍然牢牢固定于車上。不過到目前為止，一切尚自安好。我們中途耽擱了一會義助一班因為Hilux爆了胎而圍成一圈盯著千斤頂苦無對策的游客。他們顯然剛剛發覺這種軟弱無力的千斤頂應付不了輪胎特大和下盤略為升高了的汽車，所以我們馬上卸下尺型越野千斤頂解決他們的燃眉之急。一待達成日行一善的目標，我們便朝著遠處一片破土而出的赤褐色大巖石迸發，唯身上某些本來不會沾上沙塵的地方已告失守。

這輛卡車實在精彩絕倫，原因并不限于它貌似小孩因為血糖水平驟升亢奮過度即興拿起蠟筆創作的萬能車。它的懸掛雖然談不上精細復雜，卻使用了多重襯套，十分耐用，盡管全程維持著最高載荷水平（載重達到極限的Swarm經常使出耐人尋味的身法），氣壓降低了的粗壯輪胎和健碩下盤卻意味著我們可以在其他汽車彈跳不安的時候如履平地。不過妙處可不止于此，事實上這套35英寸車輪直到目前都沒有試過用盡最大行程，足以說明削短門檻以遷就巨型車輪的做法大有意思。緊貼駕駛席車窗的吸氣管跟排氣管一樣可圈可點（附有搖來搖去噪音不絕的進氣帽），經常以饒富重工業味道的嗖嗖吐納聲和渦輪嘯聲訴說這股澎湃動力何其可靠。我們的車速也許不高，卻勝似無堅不摧。

天下無敵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另一天，直到我們闖進烏加河盤地趟渾水。話說基于某些原因，我沒有預期此行在大海之外還會碰上其他水源（所以車上才會裝有浮潛吸氣管），但烏加河流域原來有許多細小支流，結果我們不得不在河溪邊上植物形成的狹長走廊間搖搖擺擺地推進。這些水道水深不逾一米，當然難不倒Swarm這么高大的卡車，但涉水期間仍須留意河床有否隱蔽陷坑，每次停車視察時必須確定車門常開，因為這一帶有獅子出沒，不想成為血淋淋統計數字的一部分就得確保自己能夠快速跳回車上避難。這種事確曾發生，但這片既殘酷又壯闊的非洲大陸實在太美麗，而且擁有好些別處所無的風光，尤其是巨石群，簡直非常非洲，甚至有點像迪士尼樂園，盡管這個說法未免惹人訕笑。我看過許多介紹非洲荒野的電視節目，可是親眼看著狒狒在我們駛近時竄上巖山，感覺還是有點超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