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個花線過端午

徐軍新

五月端午是個傳統節日，在三夏大忙時節還能吃雞蛋、吃粽子、綁花線、戴香包，一想起來就喜氣洋洋。

端午節農人開始剁油菜、收麥子，收割完還要趕緊點上玉米等秋作物，所以又稱“忙端午”。地里熟了的莊稼不等人，這可是關乎全年口糧的大事，所以節日的享受就勉強些了。雖說是個大節，但過得匆忙，也就早晨那一陣子。端午一大早，鄉親鄰里你給我送幾個煮雞蛋，自家蘆花雞下的，新鮮，吃起來油香；我給你帶去幾個粽子，自己包的，糯米放得足夠多——瓷實，咬起來粘牙勁道。而且里面的棗是精挑細選的大紅棗，有兩三顆呢，不像賣的粽子，里面的棗是半個，弄不好還是癟的。粽子上澆的蜂蜜是油菜地里的放蜂人搖出來的，不是糖熬的，更不是面糊糊加糖精加色素調成的，只一小勺就甜得齁嗓子。

如今不管是四個角的紅棗粽子，還是三角的蜂蜜抑或白糖粽子，平時想吃就能吃到（不管好壞），早已不稀罕。倒是已不多見的綁花線繩、戴香包這些民俗，以及端午節的一些趣事，讓人念念不忘。

東漢應劭《風俗通·佚文》記載：“午日，以五彩絲系臂，避鬼及兵，令人不病瘟，一名長命縷，一名辟兵紹。”唐人段成式撰《酉陽雜俎》也記載：“北方婦人，五日進五時圖、五時花，施之帳上。是日又進長命縷，宛轉繩結，皆為人像帶之。”綁花線繩、“五彩絲系臂”的民間風俗，或許和古老的“像龍子”的文身習俗有關系。不管怎么說，追根到底，綁花線繩是端午節的一個古老習俗。

小時候綁的花線繩，是用家里針線籃里五種顏色的絲線搓捻合成的，端午節早晨綁在手腕腳腕上，據說可以驅邪避瘟、防蛇蟲、保平安。一般人家只有黑線白線，要找五種顏色的絲線，少不了還得到繡花人家或者家里有待出嫁的姑娘那里去找。盡管都是五色繩，但花線繩的顏色也有區別。有的娃們戴的花線繩，剛戴上就松松垮垮、黑乎乎、臟兮兮的，是娃們本身不愛惜，再一想大人，恐怕也是邋遢慣了；有的娃戴的花線繩搓得細致緊湊、色彩和諧、顏色鮮亮，一打眼就知道大人肯定也是個干凈利索人。不過，不管誰家的，比來看去，都是自家母親捻搓的花線繩最漂亮。

端午節的前一天晚上，花線繩合好，要掛到大門里、二門外的門鑰匙吊上，吸收一晚天地之精華，并淋上露水。趕在天亮時分、孩子還在熟睡的時候，母親將其給娃娃們綁在手腳上。綁了花線繩的娃娃們，出門和別的伙伴比比、炫炫，歡喜得很。為什么手腳上要綁上花花綠綠的花線繩？大人說能防長蟲咬人。一般地，婦女娃娃們都要綁花線繩，講究的男人手腕也會戴。

花線繩只要戴上，就不能隨便解開或者剪掉扔了，據說那樣會招惹毒蟲，不吉利。按講究，綁上的花線繩只有到了六月六的前一天晚上才能解下來，解不下來的則用剪刀剪斷，并將其扔在大門外的墻根。據說，牛郎織女看見花線繩會因為相互思念而流淚，這些淚水降下能讓盲人復明、讓有眼疾的人眼睛豁亮，但只有起得早的幸運兒才能在大門外的西墻根接到。

花線繩可以單個綁，也能系上香包一起戴，戴香包的主要是娃娃們。香包俗稱荷包、香袋，文雅些叫香囊，用五色碎布、彩線縫成，里面裝填上艾草之類的香料，有的再加點雄黃，小孩佩戴在胸前能祛邪護身；也可以作為定情物，男女互贈，就像戲劇電視電影里演的那樣。香包形狀各式各樣——心形的、元寶的、八棱的、蝴蝶貓臉小動物的、辣椒大蒜各式蔬菜的、老虎兔子十二生肖的，可以用花線繩把香包系在衣服扣眼上，也可戴在脖頸上。還有的直接在衣服上刺繡蛇、蝎、蜥蜴、蜘蛛、蜈蚣等有毒的動物，猛一看，小孩前胸后背上一個黑乎乎的毒物，挺嚇人的，實際上，這是“以毒攻毒”，體現了人們樸素的護身心愿。

端午節前，訂了婚但沒結婚的男女，男方要給女方送節禮，其中，香包必不可少，表的是情思；結了婚，還沒在婆家過過端午節的新媳婦要給左鄰右舍的老人、小孩送上親手縫制的煙袋或荷包，一方面顯示自己的手藝，另一方面也是表達對老人、小孩的祝愿。端午節前娘舅家要給外甥送裹肚。剛結婚沒娃娃的，也送裹肚。娃們晚上睡覺不老實，愛踢被子，弄不好就著涼。于是睡覺前系個裹肚，護肚子、防風寒。傳統的裹肚是紅布底繡五毒圖：蜈蚣、蟾蜍、蝎子、壁虎、蛇，黑的黃的綠的白的，肢肢爪爪、盤來盤去，膽小的娃娃看了害怕，但東西是真正的藝術品。20世紀七八十年代，人們還是簡單地用黃色的包裝紙包著“裹肚”，手里一攥就去了外甥家，也不見得小氣，人們主要看重的是個心意。

有些地方端午有喝雄黃酒，或者將雄黃酒抹在小孩的耳鼻邊、屁眼周圍防蟲、避五毒的習俗。有人說，這關聯的是白蛇青蛇的故事。

端午節吃粽子與屈原有關。兩千多年前偉大的愛國詩人屈原怒投汨羅江，后人在端午節這天紀念他。一位教授從《離騷》首句“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考證，屈原是楚王熊渠的兒子熊伯庸之后，在日本韓國質疑中國有沒有屈原這個人的時候，這一結論的得出確實為國人爭了口氣。還有一位教授，倒轉皇歷乾坤，考證屈原自言出生在寅年寅月寅日是真實可信的……

網上說，端午節的網絡域名早被韓國人注冊，國人只能無奈地斗斗口舌。近幾年端午節法定放假一天，說明國家對這一傳統文化節日的重視。如今，每逢端午，兒時的味道和趣事歷歷在目，思念一年濃于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