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沙龍主題:琴,琴棋書畫的琴。做本期選題有一個強烈的感覺:不用多少年,僅我們的子輩,某一天說起這個選題,會像穿衣吃飯一樣家常。說不定這些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還會笑話我們:這幫老家伙們至于嗎?說個音樂,投入那么多情感、情緒?整得這么沉重?
《詩經》里說: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說得沒錯,我們也大可不必僅拘泥于男女感情相和。只要有琴瑟,真的是啥啥都有靜好的可能。當然,最好對面有知音。退一萬步講哪怕僅剩自己一個人,也得保證自己是音樂的知音,這樣才能讓塵世靜好不丟。
李漁在《閑情偶寄》里,專門講了琴心管韻。即使表達方式多樣,有一個主題始終貫穿: “主人知音,始可令琴瑟在御。”說白了,他還是強調知音的重要性。世事滄桑,我們現代人從未放棄高山流水、伯牙子期、文君相如的期盼,但是我們更懂:做自己的知音,做音樂的知音是覓到知音、當得起別人知音的基礎,更是前提。
音樂于我,是生命的一部分,無從剝離,源于老爸較高的音樂素養。舉一個例子,在那個特殊年代,被下放的老爸,周末會用自己物理專業、啥啥都會修的手藝,跟縣城中學兌換一架手風琴的使用權限,半天。他拉給我和哥哥聽,幸福時光。上中學,哥哥不用管,吉他、口琴都無師自通了。爸爸不放過手指尖起泡怕疼的我用膠布給我貼好,教我彈琴。今年中學同學群里,還有同學提,我作為班長、團支部書記,抱個吉他在教室給大家彈,他們覺得好浪漫,那是80年代后期。現在想來,我完全是被老爸趕鴨子上架,彈吉他,手指尖太疼了。我嬌氣,不能忍;手指尖會增生、變“小榔頭”,我愛美,亦不能忍。
后來,做音樂記者,我清晰記得采訪京城著名發燒友陳立老師。沒想到,我倆都有一位音樂癡老爸,都是癡到恨不能天塌下來,先抱著電唱機和片跑的主兒。瞬間,我們有了太多共同話題。如今,我的書架上還有一件未拆封的聯邦快遞,上面寫著:朱子,陳立。我知道是陳立老師寄給我的珍貴的音樂影像資料,我舍不得打開,一定等到最適合的那一天,用心慢慢欣賞,不負音樂。
老爸去世前,我兒子將近一歲。老爸幾乎留給我對兒子的每一個確切的學音樂指令,其他一概不提。世事輪回,兒子很像姥爺,在學校是音樂課代表,天天哼著歌,要帶著娃娃們借音樂“起事”一樣。我和老爸性情幾乎是復制粘貼,對孩子基本放養,自玩兒得高興優先。但我堅持音樂本該是人生之常數和穿衣吃飯一樣。做人生這道大題,有一個常數,不是莫大的幸運嗎
或許我是特例,但我依然想說,如果你有孩子,一定讓他多受音樂熏陶,不一定非要走科班音樂。音樂會教給孩子一個與自己、他人、世界相處的手段。在這個手段作用下,琴瑟在御,莫不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