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話（44）

第四十四輯44老爺子幽默玩冬眠

說到北京話的幽默，讓我想起了啟功先生。啟功先生是地道的老北京，當然說的是一口標準的京腔兒。他是雍正皇上的9世孫。雍正的第4個兒子弘歷繼承了皇位，就是那位乾隆爺，啟功先生的老祖弘晝只比乾隆爺晚生了倆小時，后來封為和親王。

按說他是愛新覺羅的正根兒，所以，有些人喜歡稱他“愛新覺羅·啟功”。他對這個稱呼特別反感在《自述》中這樣說：”我叫啟功，字元白，也寫作元伯。簡稱滿族人，屬正藍旗。我既然叫啟功，當然就姓啟名功。有人說不是姓愛新覺羅，名啟功嗎？這實際上很無聊。事實證明，愛新覺羅如果是個姓，它的辱也罷，榮也罷，完全要聽政治的擺布，這有什么好夸耀的呢？這是我從感情上不愿以愛新覺羅為姓的原因。

這一點，跟末代“皇弟”傅杰先生有些相似。傅杰生前，我多次采訪過他。老人最忌諱別人稱他愛新覺羅，也不愿意別人叫他“皇弟”。他說： “我就是個普通公民，你直接叫我名字好啦。

啟功先生說： “有人給我寫信，愛寫愛新覺羅啟功收。開始我只是一笑了之，后來越來越多，我索性標明：查無此人，請退回。確實呀，你查查我的身份證、戶口簿以及所有正式檔案材料，從來沒有愛新覺羅啟功那樣一個人。”您瞧他幽默吧？告訴你別叫愛新覺羅聽，非要寫愛新覺羅。老爺子不跟你急，也不跟你惱。“查無此人”行吧？

一些愛新覺羅家族的人，想以家族的名義搞一個書畫展，當然，首選啟功先生參加。啟功對以這樣的名義搞書畫展不感興趣，于是寫了兩首詩聞道烏衣燕，新雛話舊家；誰知王逸少，曾不署瑯琊。半臂殘袍袖，何堪共作場；不須呼鮑老，久已自郎當。

寫詩回答參加不參加書畫展，您以前聽到過嗎？啟功先生玩的是冷幽默，這種不動聲色的冷幽默，往往讓人忍俊不禁。

一般書畫家忌諱人登門要畫兒，但又礙于面子張不開嘴拒絕。對待上門要字的人，啟功先生有絕的，在門口貼一字條： “啟功冬眠，謝絕參觀。”誰看了這字條能不樂？老人都“冬眠”了，不走，還等什么？

啟功先生的幽默張嘴就來，有一次，他外出講學，開講前自我介紹： “本人滿族，祖先活動在東北，屬少數民族，歷史上通稱胡人，因此，在下所講全是不折不扣的言。”話音落地笑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