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萱
在滔滔歷史長河中,他們是時代洪流激起的兩朵浪花;在綿綿文明山脈中,他們是巍然聳立的兩座奇峰。他們將自己的才華灑向藍天,最終飄到了大地的每一道溝壑。人們習慣于把他們稱作詩仙和詩圣,習慣于比較二人詩歌的異同、際遇的得失。其實于他們而言,都不過是寸心一念而已。
他是詩仙。他“十五觀奇書,十五好劍術,十五游神仙”,仗劍去國,辭親遠游,瀟灑寫意,不知道多少人贊頌過他的逍遙。可“學而優則仕”,李白也有這樣一顆種子在心里發芽,他相信自己的才能能夠經世濟國。當他受人引薦、被征召到朝廷,當他受到唐明皇親自接見、下車迎接的殊榮,他一度以為自己的愿望就快要實現了。然而長安三年,李白并沒能憑借自己的才華“濟蒼生、安社稷”,在朝廷受到排擠誣陷、被玄宗“賜金放還”后,李白就離開唐朝的政治中心長安,開始了漫游的生涯,也就此奠定了其夸張豪放的浪漫主義詩歌風格。漫游的經歷讓李白飽覽祖國大好河山,開闊了眼界。因此其詩歌更多抒發個人不羈的情感和對大自然的贊美。“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夢游天姥吟留別》),“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黃云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這就是李白的性格——豁達率真,灑脫豪放,自負狂傲。他更看重本心的自由與舒暢。寄萬古之愁于觥籌交錯,所不變者,此心而已。
他是詩圣。“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場。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揚。……脫略小時輩,結交皆老蒼”(《壯游》)。自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杜甫生活于盛唐轉衰的歷史時期,憂國憂民、忠君報國、拯世濟民的思想幾乎貫穿了杜甫的一生。“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無論他自己的境遇如何,他始終心系的是國家和人民,始終生活在自己的理想之中,并始終為之而奮斗。他活得悲愴,活得現實。因此,在杜甫的詩歌中處處彌漫著現實世界的沉重和憂國憂民的情懷,無論是《三吏》《三別》還是《羌村》《北征》,莫不體現著作者家國情懷和憂民擔當,呈現了雄渾凝重的現實主風格。杜甫生逢亂世,生活困窘,經歷坎坷,養成了胸懷博大、悲天憫人、情感細膩的性格,更多關注在沉重賦稅下掙扎的勞苦大眾和戰亂中風雨飄搖的國家命運,情感和傾向都在作品中自由流露。他晚年總結道“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杜甫一生,“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其中得失,早已了然于心。
文如其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際遇造就了李杜詩篇截然不同的文學魅力。“子美不能為太白之飄逸,太白不能為子美之沉郁” (《滄浪詩話·詩評》),宋代嚴羽的評論精煉概括了李杜詩歌藝術風格的差異。
李白的詩歌呈現的是豪放樂觀、自信大氣、舍我其誰的浪漫主義情懷,這是一種不畏權貴、家國天下的風骨美,也是李白藝術美學的核心所在。“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愛國主義精神和樂觀主義精神是李白一生的寫照,也是大唐盛世百姓安居樂業的體現。大膽的想象、夸張的比喻、博大的胸懷都在他的作品里呈現,奇特美感和別具匠心的描繪使它的作品擁有一種超越現實的力量。這大概就是他被稱為“詩仙”的原因吧。
杜甫的詩歌則充滿著憂國憂民、深沉厚重的現實主義精神,以樸實精煉的語言反應人間疾苦,這也是他經歷亂世、體會生活艱辛的感情流露。“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其闊大心胸和悲憫情懷躍然紙上。
唐代詩歌是中國詩歌的巔峰時代,而李白和杜甫作為詩歌世界最熠熠生輝的兩顆明星,閃耀在中國文化的上空。他們的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詩風,代表了唐代詩歌的最高峰,對后世詩歌發展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從詩經、楚辭到漢賦、唐詩、宋詞、元曲以及明清小說,從《格薩爾王傳》、《瑪納斯》到《江格爾》史詩,從五四時期新文化運動、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的今天,產生了燦若星辰的文藝大師,留下了浩如煙海的文藝精品,不僅為中華民族提供了豐厚滋養,而且為世界文明貢獻了華彩篇章。而李杜就是這些大師的杰出代表。“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我們學習李杜詩篇,汲取的不僅是悠久歷史文化的營養,更要學習李杜家國天下的責任擔當精神,用文藝吹響時代前進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