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古典詩由《詩經》到《楚辭》、《古詩十九首》到唐的田園山水、宋的詞,由歌而詩、詩而詞、詞而曲,由“散”走向格律化又轉向輕快自由。相比于現代詩的先鋒與反傳統,中國古典詩總會限制于詩體的框架,但是在這里筆者將要結合道家思想對比西方語言淺談中國古典詩歌在文本語言和意象呈現上的自由與超脫美學。
關鍵詞:古典詩;自由;道家;美學
作者簡介:王映入(1997-),女,漢族,四川德陽人,西華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在讀,研究方向: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5-0-01
一、“言無言”——中國古典詩語言中的道家美學
中國古典詩的語法相較于上現代漢語和印歐語系具有的高度活躍性。
首先,從語法來看,相比英語表達中較強的邏輯性,文言語法具有超脫語法的特質,從蘇東坡的回文詩“潮隨暗浪雪山傾”這種打破語法極限的例子,可以稍稍看出文言文語法無跨行、無時態、無人稱的三個特點。
具體而言。古典詩歌不用或少用人稱代詞,從而消解主體客體之間的距離,使二者之間可以保持一種互換的關系。如李白的“玉階生白露,夜九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詩中沒有出現“你”、“我”、“她”這類的字,只通過環境提供線索,使我們猜測主人公是一個深夜不能眠的宮女。通過這種方式保持一種主客既合且分,既分且和的狀態,從而在主客關系上留下一定空白,反映出道家的思辨美學。“莊周夢蝶”的故事中,不知蝶為莊子還是莊周為蝶,在主客關系上,道家提倡天人合一,主體與客體保持一種平等甚至可以互換的狀態,中國古典詩在語言上消解了主體與客體的距離,進而實現道家的天人合一美學論與哲學觀。
其次,不同于西方嚴格的現在式、過去式、將來式,中國古典詩歌的謂詞沒有時態變化,因此中國古典詩歌所呈現的經驗是開放性的、常新的。如“鳳去臺空江自流”,文字語言所表現的場面與我們觀看電影時具體經驗類似,場景變化的原因已經不在語言本身,而是在觀者“感”后的“抽思”。在定位關系上,中國古典畫利用透視來營造空間效果,中國古典詩就利用未定位、未定關系,或關系模糊的詞法語法,來創造一種可以使人自由觀、感、解讀的空間,在物與物之間做一種若即若離的活動。
《莊子·養生主》中“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三年之后未見全牛也。”庖丁并不是在技外見道而是在技中見道,解牛的動作,只需要計較實際中的效果,但是庖丁在解牛中又能獲得技術上的享受,可見“技術”上的享受并不在技術本身,而是由技術呈現出的藝術效果[1]。中國古典詩的語言美并不在語言本身,而是在這種語言的運用中營造出來的藝術效果。中國古典詩受限于一定詩體也就是“技”的框架,在語法上不僅沒有現代詩或西方語言嚴格的語法規范,反而在語法上體現出高度的超脫性,解放了語言對感悟者“心”的限制。
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超越世俗感官的意象呈現
“詩人利用了文言特有的‘若即若離、‘若定向、定時、定義而猶未定向、定時、定義的高度的語法靈活性,提供一個開放的鄰域。使物像、事像不涉理路、玲瓏剔透、如在目前、近似電影水銀燈的活動于演出”[2]。在語法自由的前提下,中國古典詩的意象呈現與觀感體現為一種超越世俗感官的“大美”。
莊子所建立的最高概念就是“道”,他的目的是要在精神上與道融為一體,也就是“體道”。不像儒家積極的入世、抱定某一目的去加以追求,老莊從一開始就是以美為目的,以藝術為對象去加以思考、體認,所以老莊的“道”不是一種一定要落實與物質形式的創造,而是一種具有藝術意味的創造活動、一種美學精神。以此來關照中國古典詩中的意象呈現,如“松山、云海”這一類難以用印歐語言準確描述的意象,在經過詩人的藝術加工后直接將意象呈現出來,很少或基本不用說理性的文字,也不會通過說理性的文字引領讀者的觀感活動,讓讀者自然而然地去感受,將“志”隱藏于自然的意象之中,自然達到傳意的目的,正是老莊“體道”觀念的表現。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莊子·知北游》)中的“大美”是莊子所認為的否定世俗浮薄之美,否定世俗純感官性的樂,也就是一種本質上的根源上的美。那么莊子的美學觀又是從何而來呢?“他好像整天在山野里散步,觀看著鵬鳥、小蟲、蝴蝶、游魚,又在人世里凝視著一些奇形怪狀的人。”[3]莊子雖然難以擺脫世俗,卻在自然的觀感中的到了思辨的哲學,在精神的自由解放中得以“游”覽萬物。中國古典詩也是如此,如同莊子始終存于世俗一樣,在意象塑造時文字作為一種表意媒體不可能完全做到自由超脫,但是詩人在“情”與“理”的關系處理上達到了一種和諧的美。如杜甫的《聞官軍收河南河北》雖然在文字層面上有說明性的文字,卻是通過景物事件的電影般的演出呈現出來,在“理”的限制下,通過景物直接呈現的方式實現自由之美。與此同時,在意象塑造時,中國古典詩通過語言的自由來消解距離實現超脫世俗的大美。大美不言就是道家中“無”的作用,詩人塑造的意象作為心像的寄托不需要說理性的文字直接描寫,而是通過詩人與讀者的交流實現“體悟”,空白的美學在這里得以實現。
總之,中國古典詩在語言上通過自由的方式消解距離,在意象的塑造與呈現手法上通過主客體悟來擺脫“理”的限制,道家美學作為活水滋潤了它的方方面面。
參考文獻:
[1]徐復觀.中國藝術精神[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2]葉維廉.中國詩學[M].北京:三聯書店,1992.
[3]宗白華.美學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