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賣合同多交付標的物行為性質的認識

狄航

摘 要：《合同法》第162條對于多交付標的物的歸屬，完全交由買方決定是否接受還是拒絕，完全沒有考慮賣方意思表示，尤其賣方無意的多交付行為。多交付的行為應不屬于違約責任范疇，對于沒有意思表示的多交付應屬于不當得利，而有意多交付情況，視為一種新的要約，但可以參照之前的合同的合意價格。

關鍵詞：多交付行為；性質；意思表示

一、《合同法》第162條的解讀

合同法買賣合同中規定對于買賣之中對交付標的物的處理，《合同法》第162條：“出賣人多交付標的物的，買受人可以接受或拒絕接受多交付的部分。買受人接受多交部分的，按照合同的價格支付價款；買受人拒絕接受多交付部分的，應當及時通知出賣人”。本條是對于在買賣合同中，出賣人多交付標的物時，買受人該如何處理的問題。在現實買賣之中，出賣人有人會向買受人多交付標的物，以達到多賣貨物的目的。而法條對于出賣人多交付的貨物，賦予買受人選擇權，即買受人既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絕。若買受人對于多接受了的貨物，應當按照之前雙方合同訂立時約定的標的物價款，而不是按照交付時的現價來計算。若買受人決絕接受多交付的標的物，應當履行相應的通知義務，及時的通知出賣人以免造成出賣人的損失。若買受人沒有履行通知以而造成出賣人的損失時，買受人則要承當相應的責任。

二、多交付行為的性質定位

標的物的多交付既可能是出賣方有意為之，以期能夠多買獲利，也有可能無意為之多發貨，并不是為了獲利而多發貨。對于“多交付”的性質有不同的觀點多數主張為違約行為，王利明教授把不適當履行分為廣義和狹義兩種含義，而從狹義上來講，不適當的履行指債務人即賣方交付的貨物不符合當人事所約定的數量。廣義上講，除了拒絕履行之外，凡是債務人履行不符合合同所約定，都屬于不適當履行，不僅包括數量上的不符合約定，還包括質量不符合約定、未按照約定的期限及時履行等情形。也就是多交付標的物屬于狹義范圍中的不適當履行。而張新寶教授認為：出賣人多交付的標的物，不屬于不適當履行，該履行行為不會給出賣人帶來相應的民事責任，但是多交付的部分可能被買受人拒絕。違約責任會帶來相應的違約責任，而從法條文義解釋看不出出賣方因多交付標的物所引發的民事責任，從而認為不屬于不適當履行這一違約形態。在以上不同的觀點中，前者從違約的類型，也就是違約的形態，違約主要是不符合同合意所約定的履行事項，多交付標的物當然是不符合雙方合意約定的。后者是從違約責任考慮，違約責任沒有引起相應民事責任。筆者認為：第二種觀點合理，違約責任，又稱之為“違反合同的民事責任”，是合同當事人不履行合同義務或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時，依法產生的法律責任。而出賣方在多交付標的物之時沒有形成民事責任，違約行為會產生民事責任，但一定不會承擔民事責任。如在不可抗力、情勢變更情形下雖因法律規定而不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但是其前提還是構成了合同責任，只是免于承擔而已。而在《合同法》第162條中是沒有任何要求當人事承擔違約責任的文字，因而出賣人也應不構成違約。

既然賣方多交付標的物的行為不是違約行為，那么其性質應當定性為什么？有學者主張此時為合同的變更，如果買受人接受多交付的貨物，其應當就多交付的部分支付價款，此時，買受人接受出賣人對交付標的物的行為則則視為同意變更買賣標的物數量的意思表示，既然將其視為標的物數量的變更，即合同當事人就標的物的數量重新達成了協議，雙方就應當按照變更后的合同內容履行。在此情況下，買受人應當支付多交付貨物相應的價款。也有學者認為，可視為出賣人對多交付部分向買受人發出了新的要約，如果買受人同意并接收多交付的標的物，其行為表明對出賣人的新要約一并予以承諾。筆者認為，主張為合同的變更實為不妥，尤其在認定多交付標的物的行為時違約行為，依照《合同法》第七章中第107條、第111條、以及第114條等規定，繼續履行、賠償損失、更換、修理以及違約金等違約責任救濟，并不會導致合同變更的結果，在賣方多交付標的物情形下，其觀點認為違約在先，但卻主張違約后可因買受方接受標的物就可以形成買賣合同的變更，而合同的變更又不屬于違約所引發的責任承擔后果，也不符合正常的思維邏輯。而且，《合同法》第158條規定，買受人約定檢驗期間怠于通知或者沒有約定檢驗期間而在合理期間未通知或者標的物收到之日起兩年內未通知出賣人的，視為標的物的數量或者質量符合約定。這里的數量不符合約定應當解釋為數量不足的情形，否則，依據法條規定在賣方多交付時，買受方如果未通知就視為數量符合約定，完全不符合本條和《合同法》第162條的立法本意。因此，更加的證明標的物數量的不足之時才能構成違約，而多交付標的物不構成違約。另一方面，合同變更，即合同內容的變更可分為：法定變更、裁判變更和依法律行為或者其他行為變更。法定變更規定法律規定的情形出現時，第162條無論從文義還是解釋顯示不屬于法定變更情形；裁判變更更不用多說，而是否依據法律行為？依據法律行為可分為依單方法律行為變更和依雙方法律行為變更，依照合同變更的主張，其認為買受人接受就是對賣方多交付標的物數量的認可，雙方達成了協議，所以應該不屬于單方法律行為的變更，但是否真的屬于雙方法律行為的變更？依據《合同法》第77條第一款規定：“當事人協商一致，可以變更合同”和《合同法》第78條：“當事人對合同的變更內容約定不明確的，推定為未變更”。例如：甲賣給乙大米100袋，但由于甲方倉庫工作人員疏忽裝車130袋，甲此時并非有意為之，因此，甲并沒有變更合同的真實意思表示，何來“協商一致”。而且賣方甲并不知情多發的30袋，又何來“內容約定明確”呢？所以，在賣方無意思表示下，買受方對于多收到的標的物并不是基于當事人雙方訂立合同而獲得所有權的。應當屬于不當得利，買受方多收到的標的物并不是因為100袋大米的買賣合同，也不是基于賣方甲變更合同內容的意思表示，買受方沒有合法依據而占有多交付的標的物，屬于不當得利，理應通知賣方。在賣方資源有限，多個買方時，無意的交付的取回更顯得有必要了。另一種情況，同樣甲賣給乙100袋大米，甲為了多賣些擅自多發貨30袋。賣方甲與買方乙合同于雙方合意簽訂之時便已經達成，也就是之后的發貨、付款都是基于合同有效的履行而已，甲多發30袋大米是以自己行為向買受方乙表明自己變更合同約定數量的意圖，如乙收貨則表明對甲行為的認可。

另外，“新要約”的主張在賣方不知情的狀況下，基于沒有意思的表示當然不能夠構成要約，就如沒有真意表示的人在拍賣會與友人打招呼，而因沒有意思表示不成立承諾。在賣方有意為之而多發貨，如果是一種新的要約，就應當和之前合同沒有關聯了，那么作為買賣合同必備條款，最起碼得有標的物與價款的表意，由于賣方多交付標的物并沒有價款的意思表。

不能不加以區分的模糊適用，要區分多交付方的意思表示，在無意多交付情形下不屬于變更與新要約，而為不當得利。有意多交付情況中，對方應為一種新的要約，只是為了公平、便利與效率，原則可以參照之前的合同的合意價格。

參考文獻

[1].王利明：《合同法分則研究（上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93頁。

[2].張新寶、龔賽紅：《買賣合同 贈與合同》，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第107頁。

[3].王利明：《合同法分則研究（上卷）》，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93頁；李勇：《買賣合同糾紛》，法律出版社2015年版，第110頁。

[4].韓世遠：《合同法總論》，法律出版社2004年版，第532-533頁。

（作者單位：煙臺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