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吐溫《神秘的陌生人》中的眾生相

摘 要：《神秘的陌生人》是馬克吐溫晚年時期的作品，馬克吐溫塑造了一個不好的時代里，蕓蕓眾生的悲劇現場，站在上帝視角揭示出人性的兇惡、虛榮、狂妄等種種弱點，最后又付之一炬將發生的一切化為虛無。揭示出信仰的歸途是人道主義，只有人自己才能拯救自己的終極命題。

關鍵詞：馬克吐溫；《神秘的陌生人》；眾生相

《神秘的陌生人》中塑造的大的背景環境是中世紀充滿宗教氛圍的奧地利的一個小鎮，小環境是閉目塞明的一個叫做艾舍爾多夫的小村莊，這里只有信教是唯一的大事。主人公是乳臭未干的“我”，是有用公民的兒子。經常跟“我”在一起的是首席法官的兒子尼克勞斯和客棧老板的兒子塞皮，三個男孩在叢林中遇見了叫做撒旦的天使，他長相俊美，能夠洞悉他們的想法。在天使撒旦的引領下，在現實與虛幻中來回切換，蒙太奇出一幅幅悲劇現場，將人類的渺小和骨子里的貪婪解剖的淋漓盡致。

一：悲劇現場中的眾生相

（一）彼得的困境與解脫

《神秘的陌生人》中的明線悲劇是以前神父彼得的遭遇展開的。善良的彼得神父，指責占星家是一個江湖騙子，在占星家的教唆下，彼得神父獲妖言惑眾的罪過被停職了，因此彼得神父和他的侄女在這個將信教作為唯一信奉的圈子里被孤立了起來，只有愛慕著曾經作為瑪格麗特備胎存在的威爾席姆梅德林繼續守護在他們身邊。兩年后的一個契機是彼得神父在找自己錢包的過程中，獲得了撒旦留給他的多余的金幣，老實本分的彼得并不接受這額外的金幣，但在三個男孩的的慫恿下，彼得正視自己目前的困境的情況下接受了這袋金幣。因為這，村子里面的人因此跟彼得神父和瑪格麗特重新親近了起來。但引起了占星師的不滿，在三個男孩的從實招來下，占星師再一次陷害成功了彼得神父，將彼得神父投到世俗法庭聽候審判，人們再一次拋棄孤立起彼得神父。而作為彼得家的保姆厄休拉在撒旦和三個男孩的幫助下，使得瑪格麗特的生活得到了保障。并且撒旦自稱自己為菲利普特勞姆（在德語中譯為夢），出現在瑪格麗特身邊，幫助瑪格麗特見到彼得。但瑪格麗特家里的豐衣足食很快引起了現任神父阿道夫和占星家的懷疑，并將馬格麗家定下了有女巫存在的事實。彼得接受法庭辯護時，在撒旦的幫助下辯護成功了，但撒旦先行一步出現在牢里，告訴彼得“審判結束了，根據法庭的裁決——你將永遠蒙受一個小偷的屈辱！” [1]，使得彼得成為了一個瘋子。

彼得是這個社會弄潮里的犧牲者，無疑《神秘的陌生人》中所塑造的社會環境是呈現病態的，滿嘴謊言的占星家和阿道夫神父，有極高的聲譽，并得到人們的愛戴；三個男孩因為害怕受到連累，而只有出賣彼得神父，才能保全自己；愚昧的眾人也擔當起彼得命運悲劇的推手，在一次次彼得家陷入困難中充當起壓塊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身份。最后撒旦給彼得的解脫是成為一個瘋子，認為讓彼得喪失心智，活在自己構造的生活圈子里才是一種解脫，能夠得到永久的快樂。彼得的死是一種社會惡的結果，但也引發出一系列疑問——在一個不好的時代里真的只有死才能得到解脫嗎？如若不是，那其他的選擇又是什么樣的？

（二）眾生相的蒙太奇

《神秘的陌生人》中的宏大之處是貫穿了一系列命運悲劇，在文中得以很好的貫穿，卻不顯得突兀。撒旦作為一個天使能夠上天入地，瞬時出現在世界的任何地方，他經常帶著三個男孩出現在人們受難的某個瞬間，如用針尖將被猜疑成異教徒的人屈打成招；大工廠里的男人、女人和小孩骯臟不堪，面露饑色，而工廠主富有，受到尊敬；虐狗的奧博特墜崖，但最后還是被他傷害的狗通知人們去救他；格特弗利德的奶奶被當成女巫燒死；女子學校里，學生背部被跳蚤大面積咬傷，老師認為是女巫現身，十多個女學生被逼認罪；因為孩子溺水而死的婦人，過度傷心辱罵神靈，被人揭發處以火刑；接生婆被認為是女巫被抓，將其吊死，六十八人向其扔石頭……

在這一幕幕命運悲劇中，撒旦大多時候都充當的旁觀者，而這一系列的悲劇操縱者正是人類自己。拿“接生婆被認為是女巫被抓，將其吊死，六十八人向其扔石頭”這件事來說，如果說帶頭者是出于自愿，后面緊接著的六十七人表現出來的更像是是盲目的追隨者。主人公“我”也是這六十八人中的一員，出賣自己的良知，只為了符合社會規則，進而保全自己，這種表現也被定義為“平庸之惡”。

平庸之惡的概念，是由猶太裔著名政治思想家漢娜·阿倫特提出來的。一般認為，對于顯而易見的惡行卻不加限制，或是直接參與的行為，就是平庸之惡——用權威的判斷代替對自己的判斷，平庸到了喪失獨立思考的能力。我不禁想到現代公民的“平庸之惡”：在微博里看到一些缺乏實鑿的消息，吃瓜群眾就捕風捉影……

（三）清醒的仲裁者：名叫撒旦的天使

《神秘的陌生人》中的“神秘的陌生人”，說的就是小說中的擁有天使身份的撒旦。撒旦嘲笑人類是不需要掩飾也不需要婉轉的，他嘲笑人類自相殘殺，惺惺作態，嘲笑人類愚不可及卻自詡聰慧，他嘲笑人類骯贓污穢但仍自視高貴。撒旦問男孩，我為什么要出手相幫你們的種族呢，就好比一頭大象會去理會一只蜘蛛是否快樂？命運是否公平？家庭是否幸福？政治是否順暢？顯然不會，所以撒旦也不會管。人類與他就是一場黏土小人的過家家，自生自滅，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不過就是一場場戲。一個小人死了，還會有更多的小人，沒什么小人是不一樣的，沒什么小人是特殊的。撒旦說他是個天使，沒有是非善惡，但是從來不做錯事。而人類呢，自認為有崇高的道德感，卻用道德去綁架，做盡了壞事。人類從出生開始就充滿了偽裝，以致于人生就是一場贗品。撒旦跟男孩道別，告訴他從來沒有來世。沒有上帝，沒有煉獄，沒有命運，沒有他自己。所有這些都是你的一個夢，一個思想，也只有思想是無形存在于世間的東西。

撒旦的言語中充斥著對人類的不屑和對人性的兇惡、虛榮、狂妄等種種弱點的抨擊。最后撒旦卻將自己定義為“我只是你的一個夢——我是你的夢，你所想象的生靈。過一會兒，你將意識到這一切，然后你將把我從你的幻覺當中驅逐出去，我將融化成虛無……” [2]如果將《神秘陌生人》中的撒旦看成是馬克吐溫的發言人，即馬克吐溫清醒的看到了他所生活時代的種種詬病，并通過撒旦的口吻倒出了他眼中的世界。他早期作品如《哈克貝里·費恩歷險記》中已有表現的對"人類"的悲觀情緒，此時成了他一些作品的主調。并且馬克吐溫在晚年遇見一位搞科學的科學界巨人，撒旦的成型也有歸咎為馬克吐溫的這位科學友人。但無論如何都是馬克吐溫在表達自己所認同和認為的種種。

二：馬克吐溫：悲觀的人道主義者

《神秘的陌生人》中抨擊的社會是中世紀的偽道德，但描述出的眾生相確是在現實生活中有跡可循的。無論是“平庸之惡”的由來，還是當今的網絡暴力等，都是值得現代公民值得思考的問題，是否已經習慣了執行和跟從，喪失了作為人最該擁有的思考力。雖然《神秘的陌生人》中將這一切都歸為虛無，但是卻引發出更多的思考。而我得出的結論是：在一個不好的時代里，信仰的唯一歸途是人道主義，只有人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參考文獻

[1]馬克吐溫著，趙元譯，《神秘的陌生人》，安徽人民出版社，2013年6月第1版.

[2]漢娜·阿倫特著，孫傳釗譯，《耶路撒冷的希特曼》，吉林人民出版社，2011年1月.

[3]馬克吐溫著，謝淼譯，長江文藝出版社，2016年6月.

注釋：

[1] [美]馬克吐溫，趙元譯，《神秘的陌生人》，安徽人民出版社，2013年6月第1版.

[2] [美]馬克吐溫，趙元譯，《神秘的陌生人》，安徽人民出版社，2013年6月第1版，第161頁.

作者簡介

馬孌（1993—），女，漢族，籍貫：天津，單位：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

（作者單位：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