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財經大學,甘肅 蘭州 730000)
《2016中國環境狀況公報》指出,在全國338個地級及以上城市中,有254個城市的環境空氣質量超標,占75.1%[1]。我國環境保護任重而道遠,需要全社會共同努力。在環境保護過程中,環境被污染后采取的重要補救措施之一是提高居民的環境保護意識,減少破壞環境行為的發生,達到保護生態環境的目的。環境意識概念產生于20世紀60年代,它是人類對人與環境關系諸多問題的全面深刻思考與反映,是人類的覺醒。目前,學術界普遍認可的“環境意識”是指:人們對環境保護的認識水平或程度,以及人們為保護環境而不斷調整自身活動和行為的自覺性[2,3]。
目前,我國以“環境意識”為主題的研究多以大學生為對象,如王民[4]、李莉[5]等對大學生環境意識現狀進行了調查并探討了大學生環境教育問題,而對“環境意識影響因素”進行研究的相關文獻較少,從1980年至今CNKI僅收錄1271篇。綜合國內外相關研究進展,不難發現居民環境意識反映了環境狀況的許多方面,如人們的知識、個人的考慮和行為、公共能力、居民對整個可持續社會的態度,并且社會資本與環境意識之間存在密切關系。提高居民的環境意識是防止環境惡化的第一步[6-9],因此為了驗證加強社會資本是否可提高居民環境意識的有效路徑,本文以2003年、2013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hina 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數據為樣本[10],以環境知識、環境評價、環境關注、環保自覺性4個指標對環境意識進行了潛在類別分析。選取個體特征指標和宏觀背景指標為控制變量,從社會信任、社會參與、信息共享等方面綜合測量社會資本,利用Logit回歸模型估計社會資本對居民環境意識的影響,并基于時間序列對比分析了社會資本對居民環境意識的影響程度,以期為決策者在規劃社會可持續發展方面提供參考意見。
社會公眾有無環境保護意識及意識程度對改善環境十分重要,但公眾能在多大程度上識別具體的環境問題,以及是否愿意應對潛在的風險,在很大程度上是未知的。因此,根據環境意識的核心定義,結合CGSS問卷設計,以環境知識、環境評價、環境關注、環保自覺性4個方面評價居民的環境意識,選取具體指標(表1)并建立模型,分別對2003年、2013年我國居民環境意識這一潛在變量進行界定。

表1 評價指標體系
注:a題目為是否關注空氣污染/水污染/噪聲污染/工業垃圾污染/生活垃圾污染/綠地不足/森林植被破壞/耕地質量退化/淡水資源短缺/食品污染/荒漠化/野生動植物減少。共有12項。b題目分別為:汽車尾氣對人體健康不會造成威脅;過量使用化肥農藥會導致環境破壞;含磷洗衣粉的使用不會造成水污染;含氟冰箱的氟排放會成為破壞大氣臭氧層的因素;酸雨產生與燒煤沒有關系;物種之間相互依存,一個物種的消失會產生連鎖反應;空氣質量報告中,三級空氣質量意味著比一級空氣質量好;單一品種的樹林更容易導致病蟲害;水體污染報告中,V(5)類水質意味著比(1)類水質好;大氣中二氧化碳成分增加會成為氣候變暖的因素。共有10項。c題目為:能否做到垃圾分類投放;與自己的親戚朋友討論環保問題;采購日常用品時自己帶購物袋或購物籃;對塑料包裝袋進行重復利用;主動關注廣播、電視和報刊中報道的環境問題和環保信息;積極參加政府和單位組織的環境宣傳教育活動;愿意加入從事環境保護活動的民間社會團體;積極參加民間環保團體舉辦的環保行動;積極參加要求解決環境問題的上述、投訴;主動報告有損于環境質量的事情。共有10項。d題目為:是否愿意為環境保護捐款?是否愿意自費養護樹林或綠地?如果政府增加稅收專門用于改善環境問題,是否愿意增稅?共有3項。
不同的環境意識指標可由直接觀察的外顯變量數據獲得,各指標反映了居民環境意識的不同方面。為了進一步分析外顯變量背后的類別特征,本文利用潛在類別分析,對居民的環境意識進行了分類。通過對類別外顯變量和潛在變量之間的關系分析,建立潛在類別分析統計模型,即潛在類別模型,再根據模型參數得到各種潛在類別外在表現的潛在特征分類[11]。潛在類別模型的基本假設是:不同外顯變量各反應的概率分布可由少數互斥的潛在類別變量解釋,不同類別對各外顯變量的反應選擇具有特定傾向。通過探索性潛在類別分析,得到2003年和2013年的潛在類別模型擬合結果,見表2。

表2 潛在類別模型擬合結果
當樣本數很大時,以BIC指標作為判斷模型優劣的主要依據。本文選擇的觀測值為2003年5894個樣本和2013年11438個樣本,均大于2000,因此以BIC值作為模型適配性決策標準。從表2可見,2003年的樣本觀測值以3類別的模型最理想。3類別模型有最低的BIC值(49239),誤判率Class-Err為15.58%,比4分類模型誤判率低7.87%。從2013年的模型擬合結果可見,4類別模型BIC值最低,但p值大于0.05,未通過顯著性檢驗。綜合兩次潛在類別分析,得出3類型模型為理想模型,因此將2003年、2013年的居民環境意識分為高環境意識、中環境意識和低環境意識。
社會資本是指個體或團體之間的關聯——社會網絡、互惠性規范和由此產生的信任,是人們在社會結構中所處的位置給他們帶來的資源[12]。為了著重考察“社會資本”對居民環境意識的影響,模型設定為:
envawarenesi=βimacroi+β2soccapitali+β3individuali+εi
(1)
式中,下標i表示第i個居民樣本;ε是隨機擾動項;變量envawareness是衡量居民環境意識的指標;變量soccapital是衡量居民社會資本的綜合指標;individual和macro是影響居民環境意識的個體變量和宏觀變量。
各種變量的設定分別為:①因變量envawareness。為比較居民環境意識的不同影響因素,在不同的回歸模型中,因變量既包括表示環境意識不同的度量指標,即包括環境關注變量concern、環境評價變量evaluation、環境知識變量knowledge、環保自覺性變量consciousness,還包括根據潛在類別模型進行分類的分類變量awareness。②社會資本變量soccapital。對社會資本的測度,學術界還沒有統一普遍的標準,大部分實證研究從社會信任、社會聯系數量和類型、社會規范等方面對社會資本進行測度[13-16]。社會資本測量問題的根源在于概念的多維度性和動態性[17],參照現有研究并結合CGSS數據,以表示社會信任的變量trust、表示社會網絡的變量relationship和表示社會規范的變量conpublic為基礎,建立包含不同社會資本維度的綜合指標soccapital,以測度集體層面和個人層面的社會資本。③控制變量individual和macro。參照現有的研究,本文的控制變量由兩部分構成,即個體特征變量individual和宏觀背景變量macro。其中,個體特征變量individual除性別gender、婚姻狀況martial、個人去年總收入income、受教育水平education以外,加入了衡量個人生活水平的變量soelvl,即居民對所處生活水平和生活滿意度的自我評價;而宏觀背景變量包括樣本所在省份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 pc和樣本所在省份的互聯網上網人數population。除宏觀背景變量數據以外,本文所使用的數據為2003年和2013年的CGSS數據,宏觀背景變量數據根據各省統計年鑒計算而得。各主要變量的確切定義和統計描述見表3。

表3 變量解釋與統計分析
基本實證結果分析:以性別、婚姻狀況、個人去年總收入等變量為個體控制變量,樣本所在省的人均GDP、互聯網上網人數為宏觀控制變量,對原始數據進行取對數和標準化處理后,實證分析社會資本對居民環境意識的影響。從表3可見,表示環境意識不同的變量具有有序離散的特征。因此,當環保自覺性變量consciousness、環境知識變量knowledge、環境關注變量concern和環境評價變量evaluation為因變量時,對回歸方程采用有序Logit模型進行估計;當以環境意識類別變量awareness為因變量時,對回歸方程采用多項Logit模型進行估計。由于Logit模型的回歸系數為偏回歸系數,所以在比較自變量之間的影響程度之前,對原回歸系數進行標準化處理,結果見表4、表5。

表4 2003年不同模型的實證估計結果
由表4、表5可知:①2003年和2013年的模擬結果均顯示:性別和婚姻狀況對環境關注、環境知識、環保自覺性、環境評價和環境意識的影響不顯著或顯著性較低,這與現有文獻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18-23];社會資本回歸系數均為正數,說明對環境意識的不同方面及環境意識類別變量均為正向影響,且在1%的水平下顯著,社會資本與居民的環境意識密切相關,居民集體層面的社會資本水平越高,處于高環境意識類別的可能性越大;樣本所在省的人均GDP對環境意識不同方面的回歸結果均處于1%的顯著水平,宏觀經濟狀況對環境意識具有正向影響;以最低類別為參照組,受教育水平對環境意識的不同方面及居民環境意識的影響顯著,且均為正向影響,比較標準化的education-1和education-2系數發現,education-2的回歸系數均大于education-1的回歸系數,說明education-2對因變量的影響程度更強。即受教育水平越高,居民的環境關注、環境知識、環境自覺性、環境評價和環境意識更強,居民處于高環境意識類別的可能性更大。②以最低類別為參照組,2003年模擬結果顯示居民生活水平處于中層對因變量的影響顯著,一定程度上說明處于中等生活水平的人更關注所處的環境,環境意識更強烈,具有高環境意識的可能性更大。2013年模擬結果顯示,居民生活水平這一個體特征變量對環保自覺性和環境意識影響顯著,說明居民生活水平處于中層或高層的人更能自覺保護環境或為保護環境改變個人的消費行為、生產生活方式,更有可能具有高環境意識。③2003年,個人去年總收入對環境關注、環境知識、環境評價、環保自覺性、環境意識均為正向影響,且模擬結果顯著,高收入人群更愿意為保護環境付費,更有可能具有高環境意識。2013年,個人去年總收入對環境關注、環境知識、環境意識影響顯著,對環境評價這一因變量影響顯著性較差。調查結果顯示,人們更關注納稅或為環境保護項目付費是否能實現保護環境的目的,與2003年模型估計結果一致,高收入人群具有高環境意識的可能性更高,但不一定具有高的環境評價。④由population的標準化回歸系數可見,2003年互聯網發展還未實現環境方面的信息共享,未對居民環境意識形成正向影響;2013年互聯網上網人數對環境關注和環境評價的影響顯著,與2003年相比,以互聯網發展程度為代表的信息共享對居民環境意識的影響加強,說明居民信息共享程度越高,接受信息能力越強的居民處于高環境意識的可能性越高。
邊際效應分析:由于有序Logit的標準化回歸系數估計值只能用于變量之間的系數比較,并不能直接反映各解釋變量對環境意識的影響程度,因此進一步以發生比率(odds radio)判斷因變量在不同取值時的邊際效應,在Logit回歸結果中以冪值Exp(B)表示[24]。發生比率可測量自變量一個單位的增加給原來的發生比帶來的變化,還可表達一個自變量取某一特定數量變化、或多個自變量同時變化的情況下前后發生比之間的關系。根據Logit模型得出2003年、2013年社會資本對環境關注、環境評價、環境知識、環保自覺性及環境意識的邊際效應。

表5 2013年不同模型的實證估計結果
注:*、**和***分別表示在10%、5%和1%的顯著水平上顯著;括號內為Wald統計量,檢驗偏回歸系數的顯著程度;-2LL即-2 Log Likelihood統計值,為處理后的對數似然值;卡方值的顯著水平表示模型中的自變量是否有顯著解釋作用。
以最低類別為參照組,確定環境變量取值,著重分析社會資本對環境意識的不同方面及居民環境意識類別的邊際效應,由表6得出:①2003年,居民社會資本每增加一個單位,居民高環境關注的發生比將是原來的1.49倍,即比原來提高0.49倍,居民對環境知識了解程度較高的可能性將是原來的1.44倍,居民能高度自覺地做到保護環境或愿意為保護環境改變自身行為的發生比是原來的1.42倍,居民愿意為環境保護項目付費的發生比是原來的1.42倍。居民綜合社會資本變量每增加一個單位,居民的環境意識為高等類別的發生比率比原來提高了0.41倍。②2013年,居民社會資本每增加一個單位,居民為高環境關注類別的發生比將是原來的1.52倍,即比原來提高了0.52倍,居民對環境知識了解程度較高的可能性將是原來的1.75倍,居民能高度自覺做到保護環境或愿意為保護環境改變自身行為的發生比是原來的1.58倍,居民愿意為環境保護項目付費的發生比是原來的1.42倍。居民綜合社會資本變量每增加一個單位,居民的環境意識為高等類別的發生比率以原來提高0.62倍。③綜上所述,社會資本對居民環境意識的影響十分顯著,且隨著社會資本的增加,社會資本對環境意識的影響程度加強。2003年,綜合性社會資本變量增加一個單位,高環境意識發生比是原來的1.41倍,比社會資本增加之前提高了0.41倍;2013年,綜合性社會資本變量增加一個單位,高環境意識發生比是原來的1.62倍,比原來提高了0.62倍,其乘數效應加強,年平均變化率為1.42%。

表6 社會資本對環境意識的邊際效應
主要結論如下:①社會資本與居民環境意識密切相關。社會資本高的居民更有可能具有高環境意識,社會資本高的居民更愿意為組織內部成員間的共同利益遵守普遍認同的行為準則與規范。若周圍同事、親戚、朋友能做到垃圾分類投放或乘坐公共交通等環境可持續行為,則社會參與度較高、社會聯系密切的居民更容易與他人保持一致,為實現環境可持續的共同利益采取措施。②2003—2013年,社會資本對居民環境意識的影響顯著加強,社會資本對居民環境意識影響的乘數效應增加。經過10年的發展,社會公眾普遍認識到環境的重要性,改善環境成為人們的共同利益,并隨著社會化、城市化的發展,居民社會資本增加[25,26],人與人之間的社會網絡加強進而提高了社會整合度。為了實現保護與改善環境的共同目標,社會資本的提高意味著人們能更好地遵守環境可持續的相關社會規范,人們之間的社會聯系更密切使環境友好行為產生積極的“同伴效應”,從而促進了居民環境意識的提高。
結合本文結論,提出以下建議:決策制定者在加強環境教育、環境知識宣傳之外,可采用適當措施提高居民的社會信任度、社會參與度、信息共享能力,加強社會網絡,改善集體層面和個人層面社會資本,有助于提高居民環境意識,實現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的共同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