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大學吳冠中藝術研究中心 / 仲清華
【內容提要】皮影戲作為中國古老的一種民間戲劇表演形式,有著非常悠久的歷史。由于它將中國民間工藝美術與傳統戲曲相融合,這使其兼具視聽兩方面的藝術欣賞與研究價值。本文主要介紹了三位皮影大師:高榮杰、齊永衡、汪天穩。他們在皮影界都有著非常高的成就,是響當當的大師級人物。由于皮影來自民間,它在當下的發展隨著社會的變化可謂是非常不樂觀。對于這一中國傳統文化的搶救性挖掘與研究不僅是從藝者的重任,更是我們國家的文化重任。
皮影戲是我國非常古老的一種民間戲劇表演形式,早年間稱之為“影子戲”或“燈影戲”。這種表演形式“是一種用燈光照射獸皮或紙板做成的人物剪影以表演故事的民間戲劇” 。關于皮影的起源與形成尚無準確的考證,中國的學者們對此主要分為四個觀點:周代說、漢代說、唐五代說和宋代說。可以說皮影這種古老的戲劇形式在中國具有非常悠久的歷史。它將中國民間工藝美術與傳統戲曲相融合,因此使其兼具視聽兩方面的藝術欣賞和研究價值。
表演皮影戲的時候,幕布一般選用薄而能透光的材料制成,操控皮影的藝人站在幕布后面。一邊在后面操控著影人進行表演,口中還跟隨著故事情節來伴唱曲調、臺詞。在藝人的旁邊還有樂手配以相應的打擊樂器、吹奏樂器和弦樂器進行伴奏。
皮影主要流行在農村、市井等地方,面向民間,具有濃郁的鄉土氣息,題材上比較接地氣,深受人們的喜愛。皮影在中國覆蓋的范圍非常廣泛,遍布華北、西北、華南、東北、華東各省。各個地方也都因唱腔和表演風格的不同而形成了各自的表演特色,形式多樣。“如陜西的華縣皮影戲、華陰老腔皮影戲、阿宮腔皮影戲、弦板腔皮影戲,甘肅的環縣道情皮影戲,山西的孝義碗碗腔皮影戲,河北的唐山皮影戲、冀南皮影戲,浙江的海寧皮影戲,湖北的江漢平原皮影戲,廣東的陸豐皮影戲,遼寧的復州皮影戲、凌源皮影戲等。” 同時,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也涌現出了很多非常著名的皮影表演大師和雕刻大師。
高榮杰是河北昌黎縣人,1915年出生在昌黎新集鎮高莊村的貧苦之家。由于父母的影響,自幼便喜愛看皮影戲。兒時的高榮杰非常喜愛當時的名角李紫蘭的小旦唱腔,逢戲必看。他對李紫蘭的演唱可謂如癡如醉,一次為了看李的表演,他在冰冷的大雪天穿著布鞋跑去看,結果撲了個空,光著腳丫拎著自己的濕鞋從雪地里跑了回來。

13歲那年,年輕的高榮杰拜在當時樂亭張老濟的門下學習皮影戲。高榮杰似乎是學唱皮影戲的天才,在老師的指導之下,兩年之后便能擔負起重要皮影角色的伴唱了。唱腔好的影戲表演藝人一直都是當時各大影班的臺柱子,是他們的搖錢樹。高榮杰15歲那年,當時的齊彥卿影班花了大價錢將他買來,一唱就是七年。高榮杰有一幅好嗓子,他的聲音和唱腔由于受過名師的指點,在唱法上和演技上都高出當時很多影班的演員,他吐詞清楚、聲音圓潤,能唱到聽者的內心中去,深受當時觀眾喜愛,名氣非常大。“20多歲的時候,他的名字就和‘影界大王’的名字一起印在唱片的封袋上。”

高榮杰舊照
在藝術表演與創作上,高榮杰非常苛刻嚴謹,每次上臺之前都要自己對一下唱詞,精益求精。成名之后仍然非常地刻苦鉆研,并拜李紫蘭為師,研究關于皮影戲的各類唱法,提高自己的業務水準。可以說他的成就是一步步踏踏實實地走出來的。在唱腔上高榮杰善于刻畫各類人物的性格,他最為拿手的唱腔絕活便是“凄涼調”。據他的兒子高洪禮回憶,為了練好哭腔,高榮杰曾騙他跑到墳地去,說是去野外打鳥,實際上是去那邊聽上墳人哭泣的聲音。他自己在一旁佯裝打鳥,用耳朵仔細聽各種哭墳之人的哭泣的節奏和強調,揣摩人物心理情緒,然后再思考如何將這些現實中的哭聲,通過提煉融匯到皮影的哭腔中來。
“他的唱腔既注意音韻的美感,又注重對人物的表達,達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 “無論是閨門旦、青衣、還是花旦、刀馬旦,都能唱得性格鮮明”,也正是由于他高超和精湛的表演技藝和完美的唱腔,當時人送美譽“皮影界的梅蘭芳”。
高榮杰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皮影事業。雖然年僅52歲就去世了,但其聲名已經享譽冀東和東北。除了表演皮影戲節目,高榮杰還十分注重培養新的接班人,他一生親傳了30多位弟子,其中不乏女傳人。他在有生之年也曾多次在北京和河北的北戴河為黨和國家領導人,還有外國來賓進行皮影表演,獲得了極高的評價,并兩次受到了中央領導的接見。這樣的殊榮,在以前的民間藝人中幾乎是沒有的。
齊永衡1933年出生于河北昌黎縣皮影藝術世家。他是享譽國內外的皮影表演藝術大師,由于其精湛的皮影戲表演技藝,人們送給他一個響當當的綽號——“箭桿王”。

齊永衡為學員講授皮影表演手法
齊永衡的家族都是從事皮影戲表演事業的藝人,父親齊殿相(號秉勛),叔父齊殿梁(號璧臣)在當地都是非常有名的皮影表演藝人。在家庭的耳濡目染下,齊永衡從小便隨父學藝,8歲時,父親便攜他一同登臺表演,后又拜著名皮影藝人趙善元等人為師。可以說齊永衡的皮影學習從一開始就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上小學時的齊永衡由于酷愛皮影,便用自己攢的零花錢買紙影人,為此沒少遭到母親的反對。但是他實在是太愛這門藝術了,最終還是走上了皮影表演的道路。
皮影藝人的道路是非常艱苦的,尤其是在戰亂的年代。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那段艱苦歲月里,舊中國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當時冀東一帶的很多皮影表演藝人都無家可歸、難以生存。但是在革命的冀東地區卻有一些影戲社,如:長城影戲社、抗日影社、新樂民影社、灤中影社等生氣勃勃地為革命隊伍和勞苦大眾服務。這些社團表演的皮影有傳統的,也有切合當時革命需要而專門編排的,主要是起了宣傳和教育的作用。齊永衡親身經歷了當時的亂世,對舊政府和偽軍的暴行恨之入骨。

齊永衡

1982年齊永衡在法國國際木偶學院講學時的照片
據齊永衡回憶,當他十四五歲時,和父親的皮影隊在山海關演出,當時軍隊為了修補長城需要壯丁,他們命令唱皮影戲的藝人也必須派一個人來當勞工。大家都在猶豫和氣憤之時,齊永衡的父親最后提議讓自己的兒子去做勞工。由于他年歲尚小,加上缺乏營養,身體本身就不是太強壯,一個孩子背著重重的籮筐,踉踉蹌蹌的往前挪,一不小心就摔倒了。這時在一旁監工的軍人拎著棍子走過來,舉棍便打。這對年少的齊永衡身心產生了極大的傷害,對國民黨反動派的暴行極為不滿,恨之入骨。后來秦皇島解放時,又發生了一件事情也讓他銘記在心。當時大家覺得解放了,想去解放軍那邊的影社去工作。在路上碰到了一伙軍人,為首的名叫趙子恒。看到齊永衡他們背著大包小包的,便心起歹意,背著槍晚上跑到他們那邊自稱是解放軍對他們進行了搶劫。雖然齊永衡他們一再解釋說大家是來投奔解放軍的,但是還是被那伙人搶了個干干凈凈。這件事讓這群皮影藝人對解放軍產生了非常大的誤會與不滿:覺得解放軍原來和國民黨反動派竟然是一樣的黑暗和腐敗。后來過了一段時間后大家才知道,原來是碰到了殘匪冒充解放軍,通過這件事情,大家反而對解放軍的印象更是好上加好,加深了感情。

齊永衡皮影表演手法
一次機緣巧合的機會,有位姓蘇的人來到他們家借住治病,后來才知道他是共產黨,來搜集情報的。他給齊永衡的父親宣傳馬列主義,講共產黨的政策,臨走的時候也希望他們能來參加革命工作。但是考慮到生活,齊永衡的父親當時沒有下決心,不過這次蘇同志的到來對齊永衡的內心產生了很大的觸動。后來在1947年他碰到了第十二軍分區軍民影社,感覺這些新老藝人們雖然水平不高,不過思想很解放,社會地位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不再是人們舊時認為的“臭唱影的”。1947年10月份齊永衡15歲那年便加入了晉察冀第十二軍分區“軍民影社”成了一名為人民軍隊的皮影藝人。
齊永衡的皮影注重于扎實的傳統劇目,他在表演上非常精通,會百余部皮影戲。這其中便有大家耳熟能詳的《鶴與龜》《三打白骨精》等經典皮影劇。同時他不斷地給這些流傳的傳統皮影戲注入個人新的思想和藝術表演上的新手法,這使得傳統的皮影戲在他手中煥發出新的光彩。他不僅在國內皮影界具有很高的威望,同時在國際上也獲得了非常高的評價與聲譽,曾多次受邀去國外表演和講授皮影戲。198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鑒于他在皮影表演上的成就,特邀他前往法國為國際木偶學院九個國家的皮影專家學者和國際木偶聯合會皮影訓練班進行皮影表演的講學,受到了非常高的贊譽與關注。國際友人非常欣賞他高超的皮影表演藝術,評價道:“中國皮影是一種需要熟練技巧和魔術般動作的藝術。中國人把皮影藝術提高到如此精湛的程度,為其他國家皮影藝人所不能比擬。”“西方人不僅可以學到中國的皮影藝術,還可以了解到藝術在中國的價值。第一次有中國專家來到法國,這件事將載入夏爾維爾市的編年史中。”
魏力群先生認為:“齊永衡皮影藝術生涯的重要基礎,一是來自幼年時家庭的熏陶,二是來自那些主動向他傳藝的老藝人,他們基本都屬于當時頂尖級的老影匠,他們對齊永衡不保守,這都為以后齊永衡操作技藝的騰飛提供了有利的條件。從齊永衡和他家人的從藝情況來看,正表明傳統民間技藝的傳承,與家庭影響、名師教授有著很重要的關系,同時,廣大的演出市場和良好的藝術生態環境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齊永衡曾先后擔任昌黎縣影社社長、唐山市皮影劇團副團長、河北省政協委員。由于在皮影藝術上的杰出貢獻,他還被選為第八屆全國人大代表、中國戲曲家協會理事、中國木偶皮影藝術學會名譽會長等職。
1950年之后,齊永衡便一直在唐山市皮影劇團工作,他從藝六十余年,一直從事皮影戲劇的表演與研究,同時還培養了很多的皮影戲的接班人。由他主演、導演的皮影劇目在省級以上的比賽中屢獲大獎。如在全國木偶皮影戲匯演中就曾獲過皮影表演的第一表演獎、金猴獎、導演獎;還曾榮獲文化部頒發的“特別榮譽獎”和“最佳表演獎”,可謂是新中國成立后皮影界的獲獎專業大戶。同時他還多次評為省市及全國的先進文化工作者、勞模,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2006年,73歲的齊永衡作為業界德高望重的皮影藝術大師被中國木偶皮影藝術學會授予“終身成就獎”,這是對他在皮影藝術上貢獻的肯定。
汪天穩1949年出生于陜西省關中渭南華縣柳枝鎮梁堡村,他是關中東路皮影雕刻方面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
華縣是皮影的發源地,華縣皮影是“被國內外皮影界公認的所有中國地方皮影乃至世界皮影藝術種類之集大成者,并因其最古老、最精粹、最成熟、最完美、最經典和最有資格代表中外皮影藝術的最高水平,被譽為‘中華戲曲之父’和‘世界皮影之父’” 。年少時的汪天穩特別喜愛看皮影戲和雕刻皮影。對于一個還在學校讀書的孩子來說,家里人認為皮影就是一項娛樂活動,學這個沒啥出息。父母希望他能在學校好好讀書,將來走出農村出人頭地。而汪天穩實在對皮影太著迷了,自己抽空就偷偷地練習刻紙影。家里人看他對皮影如此癡愛,便順從他的心意開始支持他學習皮影雕刻。1961年,他的姨夫帶著他拜中國皮影雕刻大師李占文先生為師,開始系統地學習皮影雕刻藝術。他成為李先生的關門弟子,后來也成為李先生諸多弟子當中研究皮影雕刻藝術最有成就的一位。
當時拜師學藝是很艱苦的,師傅收了徒弟自然是嚴格要求,希望學生能成材。學生也視師傅為父,端茶倒水、伺候起居自然不可避免。最早學習的時候是住在李占文家中。據汪天穩回憶,當時李占文在省里的木偶劇團工作,汪天穩自己帶著口糧住到先生家中學習。早上6點鐘起床,幫助師傅打掃衛生,收拾屋子,伺候先生早起,然后才能開始練習轉皮。8點跟著師傅一起去單位,練習勾線,午飯后再練轉皮,情況好的話師傅還會用下腳料讓他練練刻工。汪天穩說:“我師傅非常嚴格,最開始就是練基本功——轉皮,就是在手中轉動牛皮,轉皮的功夫就在左手的中間三個指頭上,所以,練的時候,手上要壓兩塊磚。早上先練兩個鐘頭,中午和晚上再練一次。” 和中國的戲曲、雜技練習一樣,這都是手藝活,沒有很好的基本功是不行的,汪天穩憑著自己的毅力和聰明的頭腦很快就把老師布置的練習任務掌握了。汪天穩刻苦地學,師傅李占文也真心地教,師徒配合默契。三個月后師傅教他刻刀技術,由簡入繁,人物、花草、走獸、亭臺樓閣、宮殿等,師傅都手把手地耐心教他,“把萬字、雪花、水字格等皮影術語以及‘莽’‘寶’‘擺’‘海水朝陽’等行話內涵與刻法,都一一親授予他”。

汪天穩和他的皮影
李占文對徒弟汪天穩在皮影雕刻藝術上的言傳身教給汪天穩打下了扎實的基礎,這對汪天穩后來皮影藝術取得的成就功不可沒,汪天穩對這位恩師心懷感激,可謂師徒情深。汪天穩也不負老師厚望,逐步成長的他也逐漸開始在師傅的基礎之上探索自己的皮影雕刻風格。1965年汪天穩出師在華縣文化館刻皮影,1966年又到渭南文化館工作了一兩年。后來他參了軍,1975年又回到了華縣文化館工作,同時擔任華縣皮影劇團的書記。1977年他又作為特殊人才被調到西安工藝美術研究所工作。作為一名皮影雕刻藝人,汪天穩在皮影藝術的道路上逐步走向了事業上的成功。而最能讓汪天穩感到自豪的還是能很好地完成國家委派的任務。一個是1981年為日本國立博物館創作的《大鬧天宮》皮影;另一件則是為人民大會堂雕刻的《文成公主進藏》進行修補工作。
在設計和雕刻《大鬧天宮》這件作品時,汪天穩碰到了一個技術上的難題。就是雕刻大殿時,在處理圖案花紋關系時的雕刻方法汪天穩自己無法解決。但是已經接了這個任務,就不能半途而廢,而且也不允許你放棄。危急關頭他請來了老恩師李占文做技術上的攻關指導,最終出色地完成了這一大型創作。而1979年為人民大會堂修復皮影屏風《文成公主進藏》則又是考驗他的另一項艱巨任務。當時這件作品是汪天穩的恩師李占文受委派為人民大會堂陜西廳所雕刻的,在設計和雕刻上都堪稱杰作,同時主題上又有很強的政治意義,時任國家總理的周恩來特意囑咐保留。但是誰料想在1979年對陜西廳進行整修時,將這件作品無意中給拆壞了。這一來就非常麻煩了,一是作品本身設計復雜線條繁多,由于人為拉拽將作品扯斷后線條和圖案難以對上,這是一個極為專業的問題,一般人還無法修復;二是當時作者李占文年事已高,行動非常不便,無法前來修復,最后還是決定讓自己的得意門生汪天穩來擔任這一修復工作。汪天穩用時三個多月,順利地完成了這一艱巨的國家任務,這也使得他在中國皮影界一炮走紅,聲名鵲起,成為大家公認的皮影雕刻大師。

汪天穩制作皮影畫稿
汪天穩的皮影雕刻藝術無論從制皮還是雕鏤、上色、安裝上等都有著自己獨到的認識和制作上的特色。制作皮影有著非常嚴格的程序,傳統的制作方法分24道工序,而在他個人看來,這24道工序中“選皮、制皮、畫稿、過稿、鏤刻、上色、熨平發汗、綴訂八個基本步驟最為重要” 。他對陜西皮影的歷史、風格、老畫稿、行業規則等都能爛熟在心,不僅將傳統的皮影雕鏤技藝進行了傳承,還融入了新的技法元素。如他的“推皮運刀”皮影雕刻技法,使得他與其他地區的皮影不同,其皮影在制作上更為精準。在皮影的上色技法運用上,他將中國工筆畫的重彩結合進來,分層多次渲染,使得皮影的色彩層次豐富,立體感很強。
在皮影色彩制作上汪天穩多用強烈的原色對比,大膽而和諧,畫面簡潔明快,視覺上氣息鮮明,符合現代人的審美。而對于傳統皮影的發展問題上,汪天穩和他的徒弟們也結合現代卡通形象的設計元素,進行了造型上的新嘗試,獲得了市場的認可和喜愛。汪天穩的作品多次亮相各類展覽和博覽會,屢獲獎項,同時其作品也被各大博物館、美術館收藏,深受青睞。在2017年5月第57屆威尼斯雙年展上,作為國家級非遺傳承人的汪天穩受邀參加了此次世界級大展。他將中國的皮影首次帶進了這一國際性的雙年展,向世界展示了“皮影”這一優秀的中國傳統文化,獲得了極高的聲譽。可以說正因為汪天穩的努力,使得華縣皮影這一民間工藝作為中國首批非遺名錄項目得以在陜西繁榮,在中國打響,同時享譽國際。中外研究皮影方面的學術資料很多都是從他那里得來,人們稱他是“活著的皮影博物館”。
汪天穩現為陜西省皮影協會主席、西安皮影博物館副館長,同時他也被評為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
由于皮影是來自民間,隨著社會的變化這個行當在當下的發展可謂非常不樂觀。
首先,老的皮影表演藝人和皮影制作師隨著時代的變遷很多都已經故去,皮影戲藝人出現了斷層,加上學習這門手藝又非常辛苦,繼承者和學習者變得越來越少,很多年輕人對此并不感興趣,新人的培養是當下非常緊迫的問題。很多老藝人的絕活兒都沒有得到很好的繼承與保護,同時對皮影的研究與保護包括文獻資料方面的整理都非常零散,筆者在搜集相關資料的同時也不禁感嘆,這么好的中國傳統文化為什么就不能做一個系統的文獻整理和搶救,以至于這么古老的技藝都快變成了我們童年的一種美好的回憶。其次,由于電視、電影等媒體飛速發展,使得人們對于這種古老的表演形式開始產生了視覺上的疲勞。皮影的劇目主要還是以傳統故事為主,很多劇目由于長時間得不到改進,無法繼續吸引觀眾,尤其是年輕的觀眾,這也使得皮影的表演市場變得非常尷尬。再者,就是當下的皮影行業收入不高,很多年輕人剛開始都抱著滿腔熱情來學習,而由于學習皮影是一個非常艱苦的過程,表演方面的收入又很低,因此,大部分最后都沒能堅持走下去。很多皮影界的老藝人也經常感嘆,時代變化太快,皮影行和其他行業比起來僅僅算能糊口,這門手藝如果沒有后人來繼承和發揚最終還是會走向消失的結局。
對于這樣一種窘迫的局面,筆者認為,當下我們在關注經濟發展和流行文化的同時,更需要將目光投向像皮影這樣的中國古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中來。因為它們不僅僅是我們中國的,更是世界的文化財富。從現實的角度來講,在全球化的時代,西方的很多流行文化都已經在中國擴散開來。年輕人喜歡看好萊塢的電影,喜歡西式的生活方式,甚至熱衷于西方的傳統節日,比如情人節、圣誕節、萬圣節、愚人節等等,但是對于我們自己的傳統節日、傳統文化卻比較淡漠。這些現象我們雖不能加以過多的文化價值評判,但是真的需要引起我們國家足夠的重視。作為中國人如果忽視了自身的文化繼承與發展,這將是國家的損失與悲哀。
經濟收入的提高能帶動一個行業的發展,這是一個定律。在當下,雖然皮影表演日漸甚微,但是制作皮影好像開始作為一種經濟產業逐步被很多人看到了商機。皮影在很多地方開始轉變為一種工藝品被國內外大量購買與收藏,皮影制作銷售也逐步帶動了一些地方的經濟發展,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讓我們看到了皮影的生機。當然如果只是單方面的發展勢必又會產生一種失衡。皮影畢竟是一種傳統的表演藝術,如何將這種表演藝術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進行革新與推廣,是從業者所面臨的新問題。
皮影在當下的發展面臨很多的問題,而對這一傳統文化的搶救性發掘與研究不僅是從藝者的重任,更是我們國家文化的重任。2006年皮影戲被正式列入了“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種種舉措都表明國家對于中國傳統文化的重新關注與重視。希望我們能看到更多非物質文化遺產被重新發掘與研究,將中國古老而優秀的傳統文化從瀕危的邊緣搶救回來,讓它們煥發出新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