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諾貝爾基金運作模式探析

喻愷 [德]胡伯特·埃特爾 徐揚

摘 要：雄厚的資金是諾貝爾獎興盛百年的重要基礎之一。諾貝爾獎的原始資金來自諾貝爾先生捐贈的遺產，其獎金能夠持續百年得益于諾貝爾基金會對原始資金的永續投資運作，這也是國外眾多大學永續型基金的運行模式。文章以諾貝爾基金會為研究對象，考察其在本金保值、投資管理、獎金支取等方面的策略，并從中總結諾貝爾獎永續運作的若干啟示。

關鍵詞：諾貝爾獎；諾貝爾基金會；永續型基金

一、引言

諾貝爾基金會前執行總裁邁克爾·索爾曼（Michael Sohlman）曾將諾貝爾獎稱為“智力的奧林匹克”[1]。然而，同為世界上備受關注的盛事，諾貝爾獎與現代奧林匹克運動會的經費使用卻截然不同。現代奧林匹克運動會每4年舉辦一次，向獲勝者授予獎章，不發放獎金，相關運營費用通過第三方贊助及出售轉播權獲取。諾貝爾獎則不然，百余年來，除因戰爭等因素中斷過外，諾貝爾獎每年頒發一次，且不僅授予獎章，還頒發豐厚的獎金。自1901年首次頒獎以來，諾貝爾獎的獎金數額發生了很大變化，但總體而言都是相當不菲的數目。例如，2012年我國作家莫言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獎金為800萬瑞典克朗（約合750萬人民幣）。

2016年12月10日，在斯德哥爾摩舉行的2016年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諾貝爾基金會向諾獎得主送出總計4000萬瑞典克朗（約合3036萬人民幣）的獎金支票。這一數額，已經大大高于諾貝爾遺囑中捐贈給基金會的3100萬瑞典克朗。從1901年到2016年，經歷兩次世界大戰、多次經濟危機，諾貝爾基金會是如何管理諾貝爾先生的遺產，實現百年長青的？

諾貝爾獎的原始資金是“炸藥之父”阿爾弗雷德·諾貝爾（Alfred Nobel）先生所捐贈的約3100萬瑞典克朗的遺產，截至2015年底，這筆資金已經使用了115年，累計頒獎573項，累計獲獎900人次[2]，基金市值已達40.65億瑞典克朗（約合31億人民幣）。通常來說，由捐贈設立的基金可分為兩種模式——花費型（expendable）和永續型（endowed）。花費型基金的本金可以立刻或在一定期限內用盡，永續型基金（endowment）的本金則不能直接花費，而是用作投資以獲取收益，再從收益中提取所需花費。諾貝爾先生的遺產捐贈是典型的永續型基金，諾貝爾基金會用這筆巨額本金進行投資，并將所獲收益用于發放獎金和支付行政開支。

二、諾貝爾基金的運作模式

（一）諾貝爾先生的遺產捐贈

諾貝爾先生不僅是瑞典著名的化學家，而且是工程師、發明家、企業家。他一生擁有355項專利，并以此在20個國家設立了近百家工廠[3]。1896年，諾貝爾先生去世，根據他的遺囑，除去留給家族及其他個人的財產外，其余可變現財產用來成立一個基金，由遺囑執行人投資于“安全證券”（safe securities），每年將投資收益以獎金的形式給予上一年在物理、化學、生理學或醫學、文學、和平這5個領域為人類作出最杰出貢獻的人[4]。諾貝爾先生的遺產總凈值超過3100萬瑞典克朗，這在2014年10月相當于17億瑞典克朗（約合14億人民幣）。[5]

（二）諾貝爾獎的獎金金額

諾貝爾獎包括5種獎勵類別，雖然涉及的領域不同，但獎金金額相同，且均由諾貝爾基金會提供。自1969年起頒發的經濟學獎的金額與其他5種獎項保持一致，但是由瑞典央行單獨提供。表1詳列了1901-2015年諾貝爾獎的獎金金額，圖1顯示了歷年獎金金額與初始獎金金額的實際價值比率，即剔除通脹因素后的金額比率。該比率的具體算法為：將表1中的獎金金額統一調整到2015年底的瑞典克朗價值，再以調整后的1901年獎金金額為基準，計算比率。

諾貝爾先生的初衷是，獎金應保證獲獎者在20年沒有其他收入的情況下也能繼續其研究。1901年，約15萬瑞典克朗的獎金正好相當于當時一位教授20年的工資。其后百年中，隨著投資收益、經濟狀況、貨幣價值的變化，獎金金額和價值出現了較大變動。1919年的獎金實際價值僅為1901年的28%，為歷年比率的最低水平，此后獎金金額經歷了20多年的升降波動，1923年獎金的名義價值降至歷史最低點。從1949年開始，獎金的名義價值逐年增長，但因通貨膨脹的存在，獎金的購買力仍大幅低于1901年的水平。1969年第一次頒發諾貝爾經濟學獎時，獎金金額為37.5萬瑞典克朗，剔除通脹因素后，其價值僅為1901年獎金的37%。直到1991年，諾貝爾獎金額達到600萬瑞典克朗，這才與90年前首筆獎金的實際價值相當。

隨后，諾貝爾獎金連年上漲，2001年，諾貝爾獎百年華誕時，獎金首次達到1000萬瑞典克朗，約為原始獎金實際價值的1.5倍，成為歷史最高比率。2012年，諾貝爾獎金的名義價值出現了1949年以來的首次下降，從持續了11年之久的1000萬瑞典克朗降到800萬瑞典克朗。然而，不論是十幾萬還是一千萬，在相應的年代，諾貝爾獎金都是一筆非常可觀的經濟獎勵，而且這樣的資金獎勵每年都有，哪怕由于戰爭等原因中斷頒獎，諾貝爾獎金仍是保留的。

（三）諾貝爾基金會的投資架構和人員設置

1900年，瑞典國王頒布了《諾貝爾基金會章程》（Statutes of the Nobel Foundation），諾貝爾基金會隨之成立。該基金會是一家私立機構，受托保護諾貝爾先生遺囑中指定的授獎機構的利益，并對外代表諾貝爾機構，主要負責出版報告、組織宣傳活動、舉行頒獎儀式等。然而，諾貝爾基金會不參與諾貝爾獎的評選過程，也不決定最終的獲獎者。基金會的職責是以一種能夠保護獎項本身及評獎過程財政基礎的方式管理其資產[8]，因此，諾貝爾基金會在制定投資政策時把基金的保值、增值作為首要考量因素。

諾貝爾基金會的投資架構中，五個部門各司其職（見圖2）。理事會（Board of Directors）接受托管人（Trustees）的委托，負責基金會的財務管理和行政管理。在財務方面，理事會負責制定資產管理框架，包括確立基金會投資政策的基本方向，規定資產管理的監督原則和道德準則，根據收益與風險評估設定資產類別的配置比例，決定投資組合在瑞典國內和國外的配置比例。在行政方面，理事會負責制定議事法則，包括理事會、執行總裁和基金會其他員工的工作條例，同時負責組織在斯德哥爾摩舉行的授獎儀式。

投資委員會（Investment Committee）成立于2011年，以理事會制定的原則和指令作為總綱領，在理事會的授權范圍內進一步細化資產配置、管理機制、經理人選等事宜[9]。其一，資產配置。投資委員會在理事會設定的資產配置區間內，根據市場行情調整配置比例以及在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投資。其二，管理機制。投資委員會對管理策略的決策和運用。例如，股票投資中購買成長股還是價值股，債券投資中如何進行利率風險與信用風險的對沖。其三，經理人選。投資委員會需要盡職考察經理人的投資背景，與其協商報酬方案和工作方法。

國際顧問委員會（International Advisory Board）也成立于2011年，主要為理事會提供財務和品牌戰略方面的指導與幫助。審計組（Auditors）負責審查基金會的報表是否符合相關會計準則以及理事會的管理工作是否符合《基金會法》（Foundations Act）和《諾貝爾基金會章程》。每年2月底前，理事會向審計組的主席提交上一年的年度工作報告，審計人員在當年4月1日前完成審查工作并將審計報告反饋給理事會，同時呈至基金會托管人。

從人員設置來看，托管人共有25名，由下述四個頒獎機構選出——瑞典皇家自然科學院選出10人，卡羅琳醫學院、瑞典文學院、挪威諾貝爾委員會分別選出5人，并在所有托管人中產生1名主席。

理事會共有9人，包括7名正式成員和2名代理成員，均為瑞典或挪威公民，任期2年。理事會從內部推選出1名主席、1名副主席、1名執行總裁。執行總裁通常需要具備良好的法律和行政管理背景，而隨著20世紀中葉以來基金會的投資策略愈發開放，豐富的理財經驗和國際關系則成為勝任該職位的重要因素。

投資委員會共有7人，包括1名主席和1名首席投資官。投資委員會中既有來自基金會理事會的成員，也有來自機構外部的專家。

審計組最初只有5人，1名主席由政府任命，另4名成員分別由四個頒獎機構任命。從1955年起，審計小組擴大到6人，新增的1名審計員由基金會托管人任命，且必須是法定的公共會計師（authorized public accountant）。所有審計人員均不在上述的其他部門任職，以保證審計工作的獨立和公正。

（四）投資歷史

根據諾貝爾先生的遺囑要求，諾貝爾基金只能投資于“安全證券”，這在當時被解讀為瑞典國內外的債券（bonds）和貸款（loans）。這類投資能夠獲得固定收益，且具有可靠的保障。股票和房地產則不在基金會考慮范圍內，尤其是股票，在當時被認為是極具風險和投機性的資產類別。然而，這種過于保守的投資方式不久就給諾貝爾基金的投資管理帶來巨大困難，逐漸加重的稅負致使原本投資收益就微薄的基金難以支撐下去。1922年，諾貝爾基金會的估稅額達到峰值，超過了預留給下一年的諾貝爾獎金的總和，這直接導致1923年獎金金額降至歷史最低點。

諾貝爾基金會在1946年獲得了瑞典政府授予的免稅資格，基金會的本金規模開始出現長期增長。1953年，瑞典政府進一步放寬政策，諾貝爾基金會得以自由地投資股票和房地產這些曾一度被列入禁區的資產類別。同年，美國政府也認可了諾貝爾基金會在美國進行投資的免稅資格，由于當時基金會的海外投資大部分在美國，因而美國政府的這一舉措對諾貝爾基金的保值增值意義十分重大。在稅收免除政策和自由投資政策的雙重作用下，諾貝爾基金會的投資管理從被動轉為主動，并成功扭轉了基金減值的趨勢。[11]

與諾貝爾獎金的金額一樣，諾貝爾基金的實際價值波動也比較大。圖3顯示了1975-2015年諾貝爾基金的歷年市值與1901年初始市值的實際價值比率。剔除通脹因素，諾貝爾基金的實際價值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恢復到初始水平，此后再沒有低于這一水平。雖然經歷過幾次經濟危機的沖擊，2015年底基金的實際價值仍較初始市值翻了一倍多。

（五）投資策略

諾貝爾基金會好比一個投資公司，投資策略對于實現基金的保值增值至關重要，這涉及投資目標、資產配置、風險管理等。諾貝爾基金會的投資目標是在風險足夠分散的基礎上實現至少3.5%的年均實際回報率，這是基于基金會約3%的長期預估成本而設立的。投資組合每年的目標配比不盡相同，例如，股票、債券、另類的目標配比在2011年為50：20：30，在2012年為55：20：25，都各有±10%的浮動空間。

2007-2015年，諾貝爾基金會實際的資產配置情況如表2所示。這9年中，雖然股票投資一直居于主要地位，但占比總體呈下降趨勢，尤其在全球經濟遭到重創的2008年，其股票資產大幅收縮。相比而言，另類投資（尤其是對沖基金）的比例增長明顯，至2015年已與股票基本持平，成為組合中重要的資產類別。值得注意的是，這些變化不僅是資產市值本身的變動，其背后也有諾貝爾基金會資產配置策略的改變，如在上文提及的目標配比中另類投資的重要性已經凸顯。這并非個例，美國一流大學永續型基金等機構投資者很早就發現了另類投資的潛力，如在耶魯大學首席投資官大衛·史文森（David Swensen）推行以股權投資為導向、組合充分分散化、大膽投資另類資產的模式下，30年來該校永續型基金增值顯著，業績遙遙領先于同行[13]。2014-2015年，諾貝爾基金會在增持對沖基金的同時新增了可轉換債券的投資，這不僅提高了另類資產的總體占比，也豐富了組合的資產類別。

從表2中還可看出，2007-2015年，諾貝爾基金會在瑞典國內和國外投資的變化。就股票而言，美國市場一直是投資重點，瑞典國內股票投資比例較為穩定。2012年的最大變化是將部分美國股票和全部日本股票投資轉到新興市場，2015年更是大幅減持美國股票。就債券而言，瑞典國內債券投資比例下降了近50%，并一直持有適量外國債券。對國外投資的重視，體現了諾貝爾基金會在全球進行分散投資的理念。

在風險管理上，諾貝爾基金會注重基金的長期現金流狀況和風險敏感度，這有利于基金會制定以清償能力為導向的措施，以應對2008年銀行業崩潰之類的意外事件。審計組每年會對基金會所投資的有價證券進行至少一次的全面審查。總體來看，通過分散化和均衡多種資產的組合投資方式，基金得到了較好的風險控制。

（六）投資業績

諾貝爾基金會每年都會將基金投資回報與主要指標進行對比。長期業績是在五年平移基準（moving five-year basis）上與其他的北歐資產管理人的投資回報進行比較。短期業績所參照的基準組合（benchmark portfolio）包含股票、債券和另類投資三類資產，選用的指標及比例會適時調整。

2001-2011年，諾貝爾獎金的水平維持在1000萬瑞典克朗，但該時期的投資業績并不樂觀，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沖擊使得情況更為糟糕，基金的平均投資回報只有1.5%～2%。2011年底，諾貝爾基金會的投資基金市值為29.7億瑞典克朗，較2007年縮水18%[16]。逐年增加的開支已經超過了基金的投資收益，執行總裁海肯斯坦表示，如果安于現狀，基金會仍能維持30年，但諾貝爾獎是一個永恒的事業，相關人員應對此有所反應[17]。2012年，諾貝爾基金會下調諾貝爾獎金至800萬瑞典克朗。

與此同時，諾貝爾基金會也通過多種方式改善財務狀況，以期將獎金重新提高。在人員方面，自2011年起，基金會逐步將投資經理從35人減少至20人左右，因為相關評估顯示，保留更少的經理人照樣能夠實現風險分散，且更便于管理。基金會還成立了一個由瑞典金融學家組成的委員會，幫助決定投資組合的分配。在項目方面，基金會計劃將投資對象從40個精簡到20～25個，并優先考慮投資手續費較低的基金[18]。在成本方面，基金會欲將頒獎晚宴的開銷縮減20%。[19]

除了投資獲得收益以外，諾貝爾基金會也獲得了一些獎勵和捐贈[20]。1961年，巴爾贊國際基金會將其第一筆獎金100萬瑞士克朗頒給諾貝爾基金會，以恭賀諾貝爾獎成功運作60年。1985年，日本科技基金會和稻盛基金會在各自的首屆頒獎儀式上分別授予諾貝爾基金會5000萬日元（特別獎）和4500萬日元（京都獎）。2010年，韓國荷馬獎在慶祝頒獎20周年時，推選了諾貝爾基金會和諾貝爾基金會權利協會作為該獎的獲得者。

（七）獎金及管理費用

就諾貝爾獎金的提取而言，基金會的投資收益中，至少有60%被作為五個獎項的獎金，余下收益用來支付各頒獎機構員工及基金會員工的薪資、資助頒獎典禮等。具體來說，每年諾貝爾基金會主要基金投資凈收益的10%將作為公積金繼續投資，余下的90%分為五等份交給各頒獎機構。各機構得到相應錢款后，扣除25%作為評獎費用和諾貝爾研究所的經費，剩余75%為當年各項諾貝爾獎的金額。

按照諾貝爾先生的遺愿，只有基金會的直接收益，即利息和分紅，才能用作諾貝爾獎金，而來自股份管理的資本利得不能用于諾貝爾獎金。從2000年開始，在不影響基金會的長期授獎能力的前提下，諾貝爾基金會可以將出售資產所得的收益用于發放獎金及日常開支。此外，諾貝爾基金會還設有應急儲備資金（reserve fund），即使在連續兩年都沒有獲得投資收益這種幾乎不可能出現的極端情況下，基金會仍能照常發放獎金而不必消耗本金。

1968年，瑞典央行在其300周年慶之際向諾貝爾基金會捐贈了一筆巨款，并設立紀念阿爾弗雷德·諾貝爾瑞典銀行經濟學獎（The Sveriges Riksbank Prize in Economic Sciences in Memory of Alfred Nobel）。該獎的評選標準及授獎流程與原先的諾貝爾獎項一致，有媒體簡稱該獎項為“諾貝爾經濟學獎”。經濟學獎金不由諾貝爾基金會提供，而是由瑞典央行贊助與當年諾貝爾獎金相同的資金。此外，瑞典央行還需額外支付諾貝爾基金會等同于當年獎金額65%的資金，以彌補瑞典皇家自然科學院評選經濟學獎的費用及基金會為此產生的管理費用。

三、啟示

如今，國際上已有越來越多的科學獎勵涌現。如2012年，俄羅斯富翁尤里·米爾納（Yuri Milner）創立了“科學突破獎”，每位獲獎者可得到300萬美元的獎金，根據2015年1月匯率，這相當于諾貝爾獎金的3倍。有“日本諾貝爾獎”之稱的“京都獎”是由日本實業家稻盛和夫于1984年捐資設立的國際性獎項，獲獎者可獲得5000萬日元獎金，約合40萬美元。我國國務院于2000年設立了“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每名獲獎者的獎金為500萬元人民幣，其中450萬元用作科研經費，50萬元為獲獎人個人所得。由香港著名電影制作人邵逸夫創立的“邵逸夫獎”自2004年頒獎，獎金為100萬美元。由臺灣企業家尹衍梁捐助成立的“唐獎”于2014年首次頒發，獎金為5000萬元新臺幣，約合160萬美元。然而，縱使在全球范圍內有如此多的科學評獎，諾貝爾獎依然保持了其最具影響力且知名度、權威性最高的獨特地位。一百多年的持續運作是十分重要的原因，而為評獎活動不斷注資的諾貝爾基金會正是諾貝爾獎百年運作的資金動力之源，它還將支持諾貝爾獎繼續運作下去。

第一，采用永續投資的運作模式。諾貝爾先生捐贈的原始資金固然雄厚，但如果直接用來發放獎金，那么資金終有一天會被耗盡，也就不可能支持諾貝爾獎延續至今。事實上，諾貝爾基金會的運作方式是，遺產捐贈并不直接用來發放獎金，而是作為本金進行投資運作，并僅從每年的投資收益中提取獎金，如此才使得諾貝爾先生的捐贈惠及更多后人。

第二，注重投資本金的長期保值。對于永續型基金來說，通過將投資收益的一部分歸入本金進行再投資，可以有效地幫助本金抵御通貨膨脹。另外，雖然政府機構沒有向諾貝爾基金會直接捐贈，但是政府的免稅政策對于這樣一個非營利組織是莫大的財政支持，尤其對于本金的保值起到了重要作用。

第三，貫徹與時俱進的投資策略。諾貝爾基金會能夠根據市場行情及時調整投資策略，挖掘新的投資增長點。從最初的只投資固定收益證券到投資股票和房地產市場，再到對私募股權和對沖基金等另類投資的重視，并由瑞典國內投資轉向全球資產配置，諾貝爾基金會不斷地開拓能夠帶來更高回報的投資領域，并結合內外部管理更好地控制風險和實現增值。

第四，實現投資與評獎兩大管理職能的分離。諾貝爾基金會專注于基金的投資運作，從而提供資金支持評獎永續進行，而獎項得主遴選的具體流程則由各評獎機構落實。這兩個職能都需要具備專業背景的人士負責，投資工作由專業投資人員操作，評獎工作則由科學家開展。這樣的職能分工和人員配置，保證了評獎的公正性和專業性。

第五，形成穩定的獎金提取方式與長期的費用安排。投資和評獎都必然產生管理費用，諾貝爾基金會在分配投資收益時已充分將獎金和各類管理費用考慮在內，并在基金會成立時就形成了較為穩定的財務預算體系。對支出和費用的長期打算也鞏固了諾貝爾獎長久運行的資金基礎。

以諾貝爾先生的遺產捐贈為起點，諾貝爾基金會從守足財、理好財、散準財這三個方面嚴格把關資產管理，走出了一條永續型基金之路。諾貝爾獎具有極高的關注度，但從實際價值來看，諾貝爾基金約合14億元人民幣的原始資金在當今并不算非常高。當前，我國的企業和個人捐贈不斷增加，大額捐贈屢現，如2014年我國捐贈超過1億元的個人就有24位，而且捐贈多集中于高等教育等公益領域[21]。我國的基金會從20世紀80年代興起，截至2015年2月，基金會總數已達4268家[22]。然而，由于時間較短，我國的基金會在項目運作、資金管理等多個方面尚處于探索階段，難免有不足之處。例如，近年來，關于中國慈善機構的一些丑聞讓很多人心存疑惑，擔心自己的捐贈被挪作他用甚至浪費[23]。借鑒諾貝爾基金會的永續理財經驗，有助于將我國的基金會做成永恒的事業，讓捐贈資金年復一年高效地發揮作用。

注釋：

①此處的基金市值均為包含諾貝爾基金會自有房產（directly owned properties）的基金總市值。自有房產即諾貝爾基金會在斯德哥爾摩和奧斯陸所擁有的兩處行政辦公樓。另外，由于數據缺失，此處僅顯示1975年以后的比率情況。

②自2013年起，另類投資中的私募股權被計入股票投資中，為便于比較，此處已將2013-2015年的數據按照其他年份的劃分方式進行了統一調整。各類資產的比例均以當年12月31日的市值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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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呂伊雯 校對 徐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