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尚年少，我未老

文|影枼葬

每個人都有一段青春里的隱秘故事。我們在成長里獲得的所有真知灼見，都是在各種貌似不可告人的禁忌和秘密里無師自通。

我和彼風相識于高一，相熟于高一第一個星期結束。

那個時候我們剛剛經歷了中考的洗禮，從心理到身體都不愿立刻投入到高中冗雜的條條框框中去，比起再接再厲，大家好像更喜歡用頹喪來犒勞剛剛經歷過“涅槃”的自己。彼風是我在頹然中遇見的一點兒親切感。

因為這個人與我同路回家。

在學生時代，同路回家的情誼就好比“春風十里不如你”，那些會在路口遇見的漂亮男孩，那些賣魷魚圈、蛋糕卷、炸雞的零食小攤，全都不如你。

于是，我們順理成章地成了朋友。

同行的那段路其實很短，騎單車不到10分鐘，但是在一年幾百個10分鐘里，天知道我們經歷了什么。

有時我們會在路上聊聊夢想，不過一般都是我在嚷嚷。

我說我將來要開公司，賺了錢就去飽覽全世界的美景；我還想擁有一座莊園，就是《簡·愛》里羅切斯特家的那種。但如果我沒錢，買一個帶小院子的兩居室，一人兩狗，喝茶、看書也很不錯。我還說我想寫小說，想畫漫畫，只為高興，多好。

彼風聽完后想了想，說：“最后一個可行，畫畫其實不難。”

畫畫對彼風來說真的不難，她的理想是考美術專業，并且她一直在為此和她媽媽“戰斗”。

“我媽不想讓我學美術。”臨近高二開學時，一提起這件事她總是十分郁悶，“怎么辦？”

“你真的很想學？”我反問。

“對啊，我從小就喜歡畫畫，但我爸媽想讓我學醫。”

雖然彼風最后還是學了醫，但是當年的我們相信，只要勇敢抗爭就一定會有好結果。

“那你就抵死不從，臉皮一定要厚。不管他們說什么你都要擺明你的立場，絕對不要松口。他們說是為你好，但是妨礙你追逐夢想就是不對。必要的時候可以跟他們吵架。”

那時，我為彼風出了一堆餿點子，也不知道她最后到底用了多少。

我哥說我有時像是一個瘋子，想一出是一出，激動起來完全不考慮后果。但是他不知道，一個瘋子能夠遇見有著相同內心世界的另一個瘋子，是多么幸福的事。

所以高二和彼風分開后，我很不習慣。

高二時分班，我去了理科班，她如愿去了文科班。兩個班樓上樓下，僅隔著一層天花板，但不知怎么回事，我們就是特別難見到。

我習慣了她在身邊，不需要太近，至少在抬起頭張望時能夠剛剛好地對視。對我們來講，一層天花板的距離太遠了。

當時我們根本沒有意識到，以后我倆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遠。高中畢業之后，我們甚至沒能留在同一座城市。

暑假時和彼風相約去了長白山，那個《盜墓筆記》里貫穿全國的“龍脈之首”，那個“十載候靈”的圣地。其實彼風對《盜夢筆記》的感覺比較平淡，但是我一直對這本小說有執念，不為遇見張起靈，就是單純地想去看一眼。

面對我的邀請，她只猶豫了3分鐘。

2017年，我們飛過了2000公里。

后來回憶起這次旅行，“和彼風一起”這個記憶要比“長白山的盤山路”“天池起霧不見湖”“2000塊錢一晚的溫泉酒店”更加深刻。

甚至我們還一起經歷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誤機。因為沒有直達的航班，我們往返各要轉一次機，每次轉機間隔兩個小時。我倆以前認為兩個小時不短，經歷了這一遭之后，我們重新建立了時間概念，當然，也對在候機樓里拉著行李箱狂奔有了概念。

最后，當我們不得不坐上綠皮火車，開始14個小時的返程之路時，我和彼風都從疲憊中透露出堅強。雖然過程很令人沮喪，但事后回想起來，我依舊很高興自己經歷了這一切—因為有朋友陪伴。

我想，如果沒有彼風，我可能不會那么勇敢。

遇見彼風，是多么幸運的一件事。都說過盡千帆，不負初心，而我只愿他日歸來，晴天正好，你尚年少，我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