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城市的味道,關于記憶的味道,味道是我回憶的隧道。出國離家獨住久了,我的各項器官在不知不覺中都念著家。街頭熟悉的氣味,吃過的似曾相識的味道,使我在腦海中編縱出了那個時刻的心情與場景。即使記不住具體發生過什么事,當時的悲傷、難過、幸福和快樂都可以再次浮現。
我一開始思考城市的味道,是從看美食節目中,主持人介紹:“在店的門口,就可以聞到老北京的醬香味兒?!蔽沂艿搅藛l,開始思考各個我生活過的城市,是怎么樣的味道。為此還在社會科學課上專門做了關于“芝加哥的味道”的課題研究。身在國外,我思念著家鄉。北京,冬日千澀的空氣中,飄來的陣陣醬香;夏日炎熱的空氣中,沙沙作響的樹葉聲和蟬叫聲。每次回北京,最令我感到親切的是一出機艙,跨向航站樓的那一瞬間,聞到的空氣的味道,是最熟悉的味道!
感官都是連著的。自己一個人住,會喜歡看一些家庭倫理肥皂劇。即使聽一聽,也會令我孤單的心感到安逸,會令我感到像家的味道。我開始喜歡那些原來在北京時,我絕對不會做的事情,譬如說,看看平時媽媽愛看的諜戰片、肥皂??;聽聽爸爸愛聽的歌《愛拼》《我的果汁分你一半》;嘗嘗奶奶最喜歡的大紅果,大蝦酥……我對童年的回憶,對往日的思念,仿佛隨著嘗試了自己原來不喜歡,家人卻喜歡的事情而得以釋放。
有一種湯的味道,那是一種最懷念的味道。我腦海里浮現出8歲時在姥姥家,姨媽給我盛湯的情景。那個湯,雖然我當時并不很喜歡,因為味道很膩很厚重鬧著不要喝,但現在想起來,會好想再嘗嘗那個味道,即使我絞盡腦汁都想不起來是什么味道。平時偶爾喝到臘鴨火腿瀝、豬蹄雞腳湯,會覺得與那個湯有些相似。但總歸回憶都像擦邊球一樣,總也記不清具體細節了。
有一種酒的味道,像是小時候的味道。直到去年年末,我才發現這個有趣的事情。金酒的味道,會讓我回憶起童年。那個味道很像小時候家庭聚會之后的味道,堆滿殘羹的桌子上,彌漫著的清香的松針的味道。聞了金酒,我就會不由自主回憶起童年時,家庭聚餐帶給我的幸福感。也不知道幸福感具體在哪里,就覺得那種狂歡之后的余溫帶給我安逸,很放松。好想念那個時候的家,那個時候的無l尤無慮。我甚至可以回憶起小學時候媽媽跟我說,你現在整天只需要思考學習,其他的都不用想。那會兒我不理解,但現在好想回到那個時候。
無論是聽到熟悉的聲音,還是聞到熟悉的氣味,或是嘗到一些熟悉的味道,都引起我懷念那個時刻、那份感情、那些人們和那座城市。聞到濕漉漉雨后泥土的氣味,勾我想起過去春游的快樂時光,感到很幸福。因為有過曾經的快樂,當我再次沉浸在相似環境中,這份感情被喚醒起來,我還會因此刻變得美好而享受新的幸福。因為有這種曾經的快樂,它因為被回憶而牽引起的新的快樂,像滾雪球一樣,隨著次數增多,變得幸福感越來越強,這樣的快樂就很有嚼頭。我好喜歡品味這種可以咀嚼的感隋。敏感的感官們將我的快樂與幸福隨著人生的路而滾得越來越大。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想起了這懷念的感情;我聽到一陣風吹過,那是一陣熟悉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