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淑芬,江濤濤
(常州大學 商學院,江蘇 常州 213164)
如何推動現代服務業發展成為經濟轉型時期的重要任務。服務業的發展已列入國家戰略計劃及重要議事日程。已有研究主要從服務經濟、服務業與城鎮化關系、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關系、服務業集聚程度和產業效率等角度展開,且研究成果顯著。而服務業與工業不同的是,受服務半徑的限制,服務對象對空間距離比較敏感,服務業集聚發展與區域經濟空間相互依賴性更強,撇開區域經濟空間基礎和容量,單獨談服務業集聚發展無異于空中樓閣。如何測度雙方的適配效率,以及在分析適配效率的基礎上,提出有針對性的發展政策顯得尤為關鍵。
對于適配問題的研究,國外主要代表人物是Alvin Roth和Lloyd Shapley,Roth[1]提出了通過引導雙邊適配達到系統穩定,Shapley[2]則是利用多人博弈與系統動態匹配研究穩定市場問題,兩人同時獲得了201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國內有楊爽(2010)[3],張延平和李明生 (2011)[4],姜雨(2012)[5],國勝鐵和王林輝(2012)[6]等主要研究人力資本的適配性;劉友金和馮曉玲(2013)[7],霍影等(2014)[8],陳希等(2012)[9]分別研究了制造業成長與地域承載系統適配、技術進步與要素稟賦適配以及雙邊適配的各種數理模型。在實證研究中,主要借鑒了協同學耦合理論框架及數理模型,所不同的是有的提取了綜合的適配指標體系[3-7],有的提取了雙邊適配指標體系[8]。已有文獻對“區域經濟空間”的研究不多,主要從人口和產業與之適配和耦合的角度進行研究[10,11]。這些研究成果為本文研究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適配效率提供了重要的啟示。
服務業是典型的城市產業,發展過程是隨著城市化的進程,由城市中心向外圍擴散。在空間上,服務業一般以嵌入式分布在人口集聚區和工業集聚區,主要是為了方便客戶,減少因距離產生的服務不及時、信息溝通不暢等問題。服務業的輻射半徑不同于制造業,除電子商務和交通運輸服務可直接面向跨區域的客戶,其他服務業主要以服務本地區人口和產業為主,使得服務業對區域經濟空間依賴性更強,二者結合更為緊密。
服務業:服務業是指農業、工業和建筑業以外的其他各行業,即國際通行的產業劃分標準的第三產業,其發展水平是衡量生產社會化和經濟市場化程度的重要標志。服務業按服務對象一般可分為三類:一是生產性服務業,指交通運輸、批發、信息傳輸、金融、租賃和商務服務、科研等,具有較高的人力資本和技術知識含量;二是生活(消費)性服務業,指零售、住餐、房地產、文體娛樂、居民服務等,屬勞動密集型與居民生活相關;三是公益性服務業,主要是衛生、教育、水利和公共管理組織等。
區域經濟空間:經濟活動發生的空間是有限的、稀缺的。可以把區域經濟空間分成有形空間和無形空間。有形的經濟空間是指地域空間、物質生產過程、物質消費過程等可觀測的世界或經濟活動。無形的經濟空間是指市場空間等一些無法觀測但又客觀存在的事物。在外延概念及經濟空間容量的有限性約束下,經濟空間具有稀缺性和排他性特征。因此,本文借鑒文獻[10]提出的概念,認為區域經濟空間是指以區域為依托,以市場經濟為基礎,區域經濟發展的資源、經濟要素在一定空間的優化配置的結果。本文中區域經濟空間主要指無形空間,包括區域資源空間、區域要素空間、區域市場空間、區域經濟結構空間。
適配(Fit)一詞來自于種群生物學和情景理論,主要指兩個主體或系統之間具有一致或者互補的關系。本文將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的適配定義為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內資源、經濟要素、市場需求、經濟結構等方面的契合程度。具體體現為以下四個方面:
(1)服務業的存在首先是方便當地人們,滿足人們的消費需求,因此服務業中的消費性服務業應與當地的消費需求形成供需適配;
(2)服務業的投入結構和產出結構應與當地的人才結構、資本構成結構、產業結構等形成結構適配;
(3)服務業的相關產出水平應與當地的交通運輸及通信條件、創新能力、經濟發展水平、城市化水平等基礎設施形成功能上的適配;
(4)作為服務業中的最具發展潛力的生產性服務業,應與當地的制造業升級形成產業耦合適配。
其中,服務業與居民消費需求是一種供需適配,服務業與地方經濟發展水平和人力資源結構是一種結構適配,服務業與交通運輸能力、通信能力和創新能力是一種功能適配,服務業與制造業是一種產業適配,這四種適配即是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的適配路徑(如圖1)。

圖1 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適配路徑
適配有靜態適配和動態適配之分,靜態適配是指系統在某一個時間節點上的適配,動態適配則主要研究系統在時間軸上持續和穩定的適配。限于篇幅以及作為研究動態適配的基礎,本文主要研究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之間的靜態適配。
根據協同學理論,復合系統要達到有序,需要各子系統在“要素和功能組合、時空結構組合和演化進程順序”等方面達到可確定性、具有周期性、可預測性或規則性[7]。要促進兩個系統協同并達到適配,則需要尋找影響系統適配的關鍵主導因素,即序參量。序參量源于系統間的協同適配,同時又支配子系統的運行。
按照協同適配理論思想,參照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適配路徑,在協調適配度一級指標下構造出供需適配、結構適配、功能適配、產業適配四個二級指標,由二級指標的內涵,并根據指標內容的雙向匹配、指標形式恰當、指標數據的可得性和指標口徑的統一性等原則,從服務業集聚和區域經濟空間兩個系統分別選擇了17個三級適配序參量指標。具體選取的指標見表1,權重是在收集到全國31個省市數據之后,利用熵權法計算獲得。
以上指標的選取,是從服務業系統和區域經濟系統的四類適配角度來設計的,每一對指標都有對應適配關系。需要說明的是,服務業集聚水平是用服務業區位熵來代替,服務業產業效率采用DEA模型計算獲得,投入指標為固定資產投資和從業人員,產出為服務業增加值。
參照協同學耦合理論中關于容量耦合的基本概念和模型框架,建立功效函數來分別測度服務業集聚和區域經濟空間內部要素適配子系統的發展功效,構建耦合適配度函數及協調適配度函數,從單純定量及“納含定性的定量”兩個角度測度子系統之間的適配效率。
2.2.1 功效函數
定義uij(i=1,2;j=1,2,...,17)為服務業集聚子系統和區域經濟空間子系統各自內部的適配發展功效,即為評價指標的基礎數據原值。適配系統的各個指標(序參量)都有方向明確的適配發展目標,把兩個子適配系統合計34個基礎評價指標的實際值與發展目標值通過某種關系轉換,就能夠得到反映該評價指標在子適配系統中內部的適配發展功效。

表1 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協調適配評價指標體系
功效指標分兩類,一類功效要求越大越優,稱之為“正功效”,正功效采用如下關系式對指標實際值與發展目標進行轉換:

另一類功效要求越小越優,稱之為“負功效”,轉換關系式為:

式中,umax和umin分別為指標發展目標的上限和下限。本文中,分別定義每組指標實際值的最大值和最小值作為指標發展的上限值和下限值。實際操作中可將每組指標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別上浮和下浮一定區間作為指標發展的上限值和下限值,以適應具體的評價要求。
2.2.2 三級指標熵權法賦權
根據熵權法的計算步驟,首先應該對數據進行標準化,標準化的計算過程與功效函數計算步驟重合,因此直接利用功效函數計算指標熵值:

2.2.3 耦合適配度函數根據n維耦合系統耦合度的原始計算模型:降維得到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耦合適配度計算關系式:

定義C2(以下簡寫為C)為“服務業集聚子系統”和“區域經濟空間子系統”兩個子系統的耦合適配度,由其計算關系式的數學表達性質可知,C值介于1與0之間。當C值接近于1時,代表U1與U2處于優質耦合適配狀態;當C值接近0時,代表U1與U2處于耦合失配狀態。
2.2.4 協調適配度函數耦合適配度函數對于計算U1與U2的適配度具有重要的意義,但耦合適配度僅僅反映了適配程度而無法體現適配質量,在一些特殊采樣點無法體現真實的經濟狀態。比如,當U1和U2取值均為0.9的情況,C的計算結果為0.85,能夠反映出U1和U2的優質適配狀態;但當U1和U2取值均為0.0001的情況,C的相應計算結果卻為1,顯然這樣的適配效率是很低效的。從數理角度而言,C可以良好表征U1和U2取值的同步狀態,但卻無法全面表征U1和U2的實際適配質量。因此還需要構造一個“納含定性的定量”函數,才能夠反映U1和U2協調適配質量。定義式(6)為U1和U2耦合的協調適配度函數。

其中,k為U1和U2協調適配性的調和指數,學界通常將其取值為0.5;α和β為待定系數,本文側重研究服務業集聚,因此α取值0.6,β取值為0.4。為使評價結論的給出更具有分級意義,將U1與U2所組成的耦合系統按照協調適配度的高低劃分為3個一級評價等級和10個二級評價等級,同時觀察U1和U2的計算結果,進行等級劃分如表2所示。

表2 協調適配度評價等級與對應標準
為消除表2涵蓋樣本的不同數據量綱,運用SPSS17.0對基礎數據(主要來自《中國統計年鑒2016》和《中國城市統計年鑒2016》)進行Z標準化處理,選用Z-Score方式的原因是為了消除相同指標數據統計值近似的潛在影響及盡量使其逼近正態分布。Z標準化初級處理后,代入功效函數模型計算各省(市)分項(共計34個)指標的功效值,并累加獲得U1和U2,繼而代入式(2)、式(3)獲得各級樣本服務業與區域經濟空間的耦合發展效率評價結果(見下頁表3)。
需要說明的是:表3中耦合適配度C列的數值有相當比例逼近在0.99附近,且區分度不高,因此保留了6位小數以使C值得到區分。高比例高C值的出現也在客觀上佐證了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存在著互為條件、互相引導的耦合適配關系。其他列數據均保留了三位小數,但“排名”列結論數據的計算是根據協調適配度D列數據保留三位小數的四舍五入方式得出。
3.2.1 全國維度
2015年全國服務業系統與區域經濟空間適配性評價中,U1和U2的均值分別為0.282和0.278,D的均值為0.510,處于勉強適配區間,屬于臨界適配類型,距離適配還有一段距離。U1和U2之間的差別僅為0.004,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基本同步,從全國的角度來看,服務業并沒有滯后于區域經濟空間,與區域經濟空間的容量呈相互適配的關系。單純從U1和U2來看,得分都偏低,說明服務業與區域經濟空間都需要提高,才能促進雙方更好地協調適配。從協調適配度分類來看,全國只有6個省市達到適配(包括優質、良好、中級、初級),占比19.4%;19個省市屬于臨界適配類型,占比61.3%;6個省市處于失配類型,占比19.4%。說明中國絕大多數省市沒有達到服務業與區域經濟空間的協調適配。
從沒有達到優質適配的原因來看,到達適配的6個省市除了北京、上海的服務業相對超前以外,另外3個老牌工業發達的地區廣東、江蘇、浙江則是因為服務業滯后導致的,山東省服務業與空間同步。與此相反,失配的6個地區除了青海和吉林是因為服務業滯后導致的失配,其他4個省市(海南、甘肅、寧夏、西藏)則是因為服務業相對于區域經濟空間超前導致的失配,說明這4個省的服務業缺乏發展空間。臨界適配的19個省市中有11個省市是服務業滯后,6個服務業超前,2個服務業同步。
3.2.2 區域維度
從D值的均值來看,從高到低依次是東部地區0.628,中部地區0.512,東北部地區0.460,西部地區0.424。東部地區包攬了所有達到耦合適配的6個省市,即廣東、江蘇、山東、浙江、北京、上海,另外福建、河北、天津屬于臨界適配,只有海南失配。作為旅游大省,海南的服務業系統功效遠超區域經濟空間,但區域經濟空間功效得分只有全國均值的1/3,可見海南應該大力發展經濟、抓好人才政策、投入基礎設施建設,以獲得服務業的快速發展的空間。從U1和U2的均值來看,東部地區是唯一一個服務業集聚超前于區域經濟空間的地區,其中北京、上海的服務業集聚以大比分超前于區域經濟空間,顯示出服務經濟的領導地位,實踐證明了服務業的超前發展將會帶來經濟結構的調整、城鎮化的加快發展以及服務業人才和產業的集聚。但廣東、江蘇、浙江3個工業發達的省份服務業滯后于區域經濟空間,體現了這3個省制造業對于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迫切需要。

表3 2015年服務業集聚與區域經濟空間協調適配度評價結果
中部地區D值達到勉強適配,與全國平均水平相同。其中湖南與山西服務業系統功效超前于區域經濟空間,顯示出較好的發展前景。東北部地區D值低于中部地區,更接近西部地區的均值,屬于瀕臨失配區間,其中尤以吉林最低,排在倒數第四名。說明東北三省城市空心化的問題已經影響到了服務業及區域經濟空間的整體水平,二者功效函數都較低,尤其服務業集聚滯后。西部地區D均值屬于瀕臨失配,服務業和區域經濟空間的功效相差無幾,幾乎是同步發展,屬于服務業和空間經濟、人才、基礎設施都需要大力發展的區域。
3.2.3 省(市)維度
從U1和U2的大小比較來看,服務業集聚滯后于區域經濟空間的省市有16個,占51.6%,服務業超前于區域經濟空間的12個,占38.7%,同步發展的有3個,占9.7%。從省市維度看,服務業集聚發展不平衡,多數省市的服務業集聚滯后于區域經濟空間的容量,這些省市的服務業應該受到更多的重視。以U1和U2的差值超過10%為比較基準。差值較大的有北京(33.1%)、上海(16.9%)、西藏(12%)、浙江(10.3%),其他省市差值都比較小,再次證明了我國服務業與區域經濟空間整體適配,除了北京、上海浙江、江蘇(9.1%)、海南(9%)等因為一直以來的產業側重方向不同而導致進度上明顯的差異,其他省市服務業與區域經濟空間的發展進度基本保持同步。西藏則是因為區域經濟空間太小,僅為滿足基本需求的服務業也超過了區域經濟空間的容量,耦合適配度C值只有0.85,是全國最低值,說明服務業與區域經濟空間極度不匹配,兩者都需要長足發展,才能互為促進。
從服務業與區域經濟空間適配測度結果來看(主要指D值),經過多年自主發展,中國服務業與區域經濟空間剛剛達到勉強適配的階段,沒有體現出服務業的主導地位,距離服務經濟還有一定的距離。這跟我國多年來更重視制造業發展的政策方向有很大關系,隨著近幾年的經濟結構的調整,D值的測度結果應該會有更好的表現。從D值的區域分布梯度來看,東部地區明顯大于中部、東北部及西部地區,在中部、東北部及西部地區發展服務業具有更高的邊際產出效應。從適配測度過程(主要指U1和U2的關系)來看,全國31個省市,有16個省市服務業滯后于區域經濟空間,占51.6%,大部分省市服務業集聚滯后于區域經濟空間。從區域均值來看,東部地區服務業超前于區域經濟空間,西部地區服務業同步于區域經濟空間,中部和東北部地區服務均滯后于區域經濟空間,可見服務業滯后占了大多數地區,總體水平的同步主要是東部地區,尤其是北京、上海的服務業以大比分超過了區域經濟空間,彌補了其他區域的失配。因此服務業應該在除了北京和上海之外的其他地區受到更多的重視,服務業集聚的培育仍然是多數地區政策投放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