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里面有花開出

劉暢

我五歲開始學(xué)畫畫，成天夢想著成為一個鼎鼎有名的大畫家。我爸特別寵我，每次一我有作品，他就拿著它喜形于色地不停地夸贊：“我就沒有見過誰畫的能比得過我家閨女。” 我當(dāng)然知道我畫得其實沒有好到這種程度，可心里還是忍不住地傻樂，溢滿甜蜜的味道。

十幾歲的時候，我面臨著一個選擇：要不要去考藝校？我的文化課成績很好，考一所本地的重點學(xué)校沒有問題。我媽比較傳統(tǒng)，不肯讓我做藝術(shù)生，在她眼中，那等同于不務(wù)正業(yè)。這時候，我爸卻很認(rèn)真地把我叫到跟前，說如果我真的很想念藝校，他會盡全力支持我。“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他問。我無比鄭重地點點頭。爸無數(shù)次的夸贊都化作了我想要實現(xiàn)愿望的決心。即使在最開始我并不是真的很想學(xué)藝術(shù)，可如今，更多的是不想讓我爸失望。我曾無數(shù)次向他夸下海口，又有多少次面對他完全相信的面容，終不想讓這一切化為虛無。

從小到大，我爸和我媽不知道吵過多少次架，每次吵架的起因都是我。可這次也是他們吵得最厲害的一次。我一直傻傻地認(rèn)為爸之所以支持我，是因為他也喜歡繪畫藝術(shù)，就好像身為文學(xué)愛好者的父親也希望孩子能做個作家。可我終于懂得，他支持我，是因為他愛我。

他倆為我的事吵架的時候，我聽到我爸對我媽說：“我不覺得女兒能創(chuàng)出名堂。她也許能成為名畫家，也有可能只是一個靠給別人畫肖像才能生存的人。我們都不了解這一個領(lǐng)域，所以不愿讓女兒嘗試。但孩子自有她的想法，不要因為我們想要她做什么，就不給她選擇的機會……”

我怔怔地望著這個頭發(fā)花白的男人，在任何時候撕扯著喉嚨，為我這個不懂事的女兒據(jù)理力爭，撐起一片天空。只因為我，所有的緣由都只因為我。我紅了眼眶。但我憑什么讓他操心，憑什么一意孤行而絲毫不顧及家人的感受。

那晚，我早早地躺在床上，卻怎么也不能入睡。在另一個房間中，我的父母，正以他們自己的方式來想方設(shè)法地讓我獲得更好的未來。我為什么想去做藝考生？是為了更好地畫畫。可我畫畫究竟是為了什么呢？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小小的心愿，讓爸爸能夠看到我許下的諾言全部實現(xiàn)。但我爸現(xiàn)在卻因此備受煎熬。我媽也是，盡管她和我一直有分歧，可她也真的為我付出很多。父母永遠(yuǎn)在為孩子無怨無悔地操勞。

所以在他們停止吵架后，我對他們說：“我不想藝考了。”“我答應(yīng)你。但你必須保證你的文化課不比別人差。這是我和你爸共同也是唯一的要求。”媽媽認(rèn)真地說。她有些不敢相信，但看著我為他們改變了一直以來的想法，她還是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爸站在我身后，輕輕抱著我的肩膀，我感覺是那樣堅實而有力。

終究是擰不過自己的女兒啊，就好像天底下所有的父母無法狠心對待自己的兒女。媽嚴(yán)厲，是因為她在意我，只不過和我爸愛我的方式不同。

我到底沒有成為藝考生。我沒有后悔過，相反，我感謝它，讓我在猛然間找到了更為重要的東西，我仿佛看到我堅持多年的繪畫，有花開出，馨香四溢。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