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靜 蔡小川
“海鮮大叔”陳葆謙祖上都是漁民,到了他父親陳復授這一代“開始送去讀書”,成為研究廈門漁業(yè)史的專家。陳葆謙小時候住在沙坡尾避風塢,這塊地方從前是漁港,他家后門打開就是港,他看著漁船進港出港長大,后來對海洋和漁業(yè)的理解逐漸集中在海鮮上。陳葆謙日常是上班族,做一份與漁業(yè)毫不相關的工作,下了班就沉湎于漁船、海鮮市場和飯桌,對照漁船上的品種,哪些出現在批發(fā)市場和終端市場,哪些品種最終進入什么類型的餐館。

友生風味小吃的沙茶面
廈門有一家名為上青本港海鮮的餐館,老板吳杰貨源多渠道廣,陳葆謙在他那兒拍到200多種海鮮品種。海鮮餐廳講究“不鮮不食”,以及“不時不食”,所以到手的魚鮮、活,狀態(tài)良好。“比如,所有魚鰭要張開,觸須和顏色都生動活潑,這種狀態(tài)下拍照片,有時連專業(yè)人士也未必有機會。”對比來看,許多專業(yè)書刊或網站的圖片,多以冰鮮狀態(tài)下為主。
陳葆謙研究“哪些魚可以食用,肉質口感如何,適合什么料理方式”,有一段時間還熱衷為網友答疑,成了海鮮博物君,“海鮮大叔”這個名號逐漸成為他行走廈門的代號,本名反而鮮有人知。
顏靖又是另一種風格,他從小愛吃,對味覺敏感。他起初只是純粹的吃客,兒子出生后,本能地想要保護孩子,在吃這個層面,他感到“可靠食材最要緊”,挖掘整理了不少他能放心給孩子吃的食材。
廈門可說是移民城市,飲食和文化原本就受南洋華僑影響至深。而海港給本地人造成的最大影響是,人們心態(tài)開放且隨緣。即便在困難時期,也能依賴海、吃海,所以廈門人很少焦慮。比如,“70后”奶爸顏靖還玩抖音,他把在“八市”(第八菜市場)拍到的一段視頻上傳,有超過2000萬人看了。“很厲害吧!”二位又帶我和攝影師去逛“八市”,一路上顏靖就沒少拍,“抖音狂魔又拍啥呢?”大叔在旁調侃。
一趟下來,我們除了感受廈門人吃海的熱情,聽到二人隨口講出的早餐店推薦,也看到攤販們對海鮮的現場整治,對“廈門”這一城市概念也更有所感觸。
以下店鋪主要來自顏靖和“海鮮大叔”陳葆謙二人的推薦。
佘阿姨告訴我,她湯里的花生得長在沙地,這種花生水分少,如果是水田花生,會影響濃郁感。從前糖是金貴東西,所以花生湯跟面線糊一比,有點錢才吃得起。一鍋20斤花生,花生和砂糖配比是1斤花生兌6兩糖,“我公公做花生湯那會兒,是8兩糖,現在人沒敢吃這么甜”。而且,只要一加糖精,花生就會沉下去。花生湯綿軟的口感,讓我想起燉得很爛的紅豆湯,只不過花生脂肪比例高,入口還更細膩。吃花生湯,總會配油條或炸棗,因為這些淀粉制品不甜,但香、酥脆,正好用來跟花生湯的甜和綿軟形成反差。不過這個店晚上8點才開門營業(yè)。
包子鋪在廈門不多見,這家店老板從小李做到了如今的老李。我看了一會兒他包包子的過程,幾秒鐘一個,速度快,又很有韻律感,這手上是20多年的功夫。老李告訴我,“廈門人愛吃蔥,所以包子餡兒里的蔥比其他地區(qū)擱得多”。面是傳統發(fā)酵,每天剩一塊面疙瘩,用于第二天發(fā)面。老面疙瘩配新鮮肉餡,包子一蒸出爐,店里的人會突然多起來,“大家都是算準了時間來,買了帶走”。精肉包3塊一個,也有甜包和叉燒包,要是真想坐下來吃,還可以配一碗面線糊。
除了烏糖沙茶面,位于“八市”其中一個入口的這家店也有不錯的沙茶面。我坐在小凳上,扯著嗓子跟老板聊天,一位吃完的男士站起身,忍不住跟我說:“這家店,我從這么小開始吃。現在有好多裝修精良的店,都比不上這兒。”豬腳一鍋,大骨清湯一鍋,鹵面一鍋,沙茶湯一鍋。想要什么配料從鐵架子往各鍋里下。丸子、蝦仁用大骨湯頭,米血、大腸、小腸、豬肝等這些豬雜在第四口鍋。
值得一提的是,這兒的丸子不是魚丸,而是肉丸,肉包肉,在大骨湯頭里煮。“早上中午各一鍋大骨,每天光是大骨就是300塊。”最早十幾年,李廈生只在下午1點到晚上11點開,老有人問,早上怎么不開。1989年,廈禾路拆遷擴建,客源一下子增多,從那時開始,早班也開始營業(yè)。
榜西扁食民這五字念起來還挺拗口,榜西是街道名,“民”則是老板陳阿伯的名字。陳阿伯的老婆林大娘原來在廈門本地酒樓“好清香”當調料師,這家酒樓的燒肉粽到新加坡拿過獎,如今,也是店里的招牌,所以陳阿伯會開玩笑說,“我是我老婆的徒弟”。糯米事先炸過,所以蒸后并不黏。除了燒肉粽,芋包也是陳阿伯自己的心頭好。相比其他店里使用芋泥,他做的芋包,先用大顆檳榔芋先刨出絲,制成芋包后再蒸,因而表面并不平坦,吃上去也更有彈性。
原豆香的灶臺右角還擺著一碗金黃色碎末,那是搗碎的蒜末煎完后的狀態(tài)。廈門大半年時間都有時鮮海蠣,再加上豬血和大小腸,都有腥味,蒜末就是很好的調味品。原豆香的阿婆煮面線糊用的也是大骨湯,湯淺下去了就往里添,賣到午間收工。離它兩條街處,還有一家“阿玲面線糊”,也是街巷居民常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