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卡車司機群體生存境遇

聞效儀 中國勞動關系學院教授

作為中國物流運輸業(yè)的主體，卡車司機的勞動過程可謂艱辛和疲憊，日夜奔波在路上，不停地流轉于不同城市之間，工作強度極大。

近日，由傳化公益慈善研究院推出的《中國卡車司機調(diào)查報告》引起了全社會的廣泛關注。報告為我們展示了近3000萬具有自雇性質(zhì)的卡車司機群體的生存境遇，呼吁全社會給予卡車司機更多的關注和保護。而在近期發(fā)生的有關這個群體的不穩(wěn)定事件，也更加凸顯了卡車司機的權益保護問題。

作為中國物流運輸業(yè)的主體，卡車司機的勞動過程可謂艱辛和疲憊，日夜奔波在路上，不停地流轉于不同城市之間，工作強度極大。報告顯示，卡車司機每天單次駕車平均時間為7.8個小時，而晚上8點以后開車3小時以上的卡車司機占比高達74.9%。由于其四海為家的特點，卡車司機平均20天才能與家人見面，吃住均在路上。他們不僅缺乏充足的休息時間和必要的休息條件，長期夜宿在車里，還要隨時提防專門針對卡車司機的各類罰款，甚至偷油、偷貨、碰瓷等不法行為，這進一步加劇了卡車司機的不安全感和疲憊感。不僅如此，由于高強度和長時間的駕駛，卡車司機均患有嚴重的職業(yè)病，他們幾乎都受到頸椎病、腰疼和胃病的困擾，但卻很難有時間休息和康復。

卡車司機群體高強度的勞動過程卻沒有達到相應的收入水平。報告顯示，2016年卡車司機全年的平均收入為10.7萬元，但收入在10萬元以下的卡車司機占比高達71%。65.5%的卡車司機認為自己處于社會下層。相比于其他群體，卡車司機具有更強烈的收入訴求。

首先，卡車司機是典型的高債務工作人群，相當部分卡車司機是自己購買卡車，但基本上都是靠借貸來購買。報告顯示，卡車司機向銀行貸款和家人朋友借款購車的比例超過70%。借貸在緩解資金壓力的同時，也提高了司機月供的壓力負擔。尤其在國內(nèi)近年來不斷提高環(huán)保標準的態(tài)勢下，為了防止車輛被貼上黃標并由此產(chǎn)生的限行、加過濾器、甚至報廢等限制行為，卡車司機都會選擇盡量短的借貸周期，“與時間賽跑”，這進一步加大了收入壓力。

其次，卡車司機的家庭負擔較大。由于長期在外，“卡嫂”們就需要承擔照顧家庭的主要職責。為了照顧孩子和老人，他們只能打零工或者全職照料，收入很少。與此同時，近一半的卡車司機家庭有兩個孩子，且大部分孩子正處于上學年齡。因此，卡車司機是整個家庭經(jīng)濟的頂梁柱，需要承擔家庭的全部生活費用，對開車收入的依賴性較高。

其三，大量互聯(lián)網(wǎng)平臺進入貨運市場，對卡車司機的收入造成向下競底壓力。“運滿滿”“貨車幫”等APP的出現(xiàn)，使得大量貨運信息上傳到了網(wǎng)上。表面上看，卡車司機有了更多的運貨選擇，但實際上卻是吸引大批卡車司機加入運價的激烈競爭中。尤其是大量回程空車的加入，使得運價大幅下降，嚴重威脅卡車司機的基本收入。

卡車司機的生存境遇使得卡車司機群體開始有不穩(wěn)定因素，并具有進一步演變成影響社會穩(wěn)定的風險。卡車司機的“男性氣概”以及四海為家的勞動過程中形成團結互助的傳統(tǒng)，加之互聯(lián)網(wǎng)媒體結合手機終端形成的強大組織動員能力，使得這支在路上的流動職業(yè)大軍對自身境遇有了更深的思考以及開始實施集體行動要求改變現(xiàn)狀。而如何解決他們的利益訴求問題，是一個復雜而多元的過程，這不僅涉及到交通、路政、環(huán)保等公共政策調(diào)整，也涉及到互聯(lián)網(wǎng)平臺勞動關系責任的認定，以及產(chǎn)業(yè)工會體制該如何適應新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