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霜
摘要:華茲華斯是英國浪漫主義文學先驅,“湖畔派”詩人中創作成就最大的一位。《丁登寺旁》是華茲華斯抒情詩的杰作,這是詩人重游懷河兩岸引起的“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詩以自然為題材,以簡單、樸素的語言進行書寫,想象貫穿其中。本文以華茲華斯的想象理論為主,對《丁登寺旁》做文本細讀,分析詩作中想象的具體運用。
關鍵詞:《丁登寺旁》;華茲華斯;想象
1798年,華茲華斯與柯勒律治兩位“湖畔詩人”共同出版了詩集《抒情歌謠集》,其中詩集的序言體現的詩歌理論,將英國浪漫主義文學代入一個新的時代。序言中提到“詩的主要目的,是在選擇日常生活里的事件和情節,自始至終竭力采用人們真正使用的語言來加以敘述或描寫,同時在這些事件和情節上加上一種想象的光彩,使日常的東西在不平常的狀態下呈現在心靈面前”。從這段話可以看出三點內容:題材選取日常生活,語言要采用真正使用的語言以及想象貫穿全詩。
一、感覺是想象的基礎
華茲華斯重視感覺在想象活動中的作用,他認為詩人產生的思想與情感,來自于比普通人更敏銳的感覺,詩人也更有能力將感覺表現在詩歌中。并且這種感覺來自現實的、自然的,更多的是由生理上產生。來自于自然風光的感覺,想象活動也在其中進行。華茲華斯提到“所有的感覺都具有創造性”,《丁登寺旁》里也有同樣觀點“一切從這綠色大地能見到的東西,一切憑眼與耳所能感覺到的,也像想象創造的”。詩歌的開端寫我聽見泉水聲,想到的是內河的潺潺,看到山峰、野地,視線由近及遠,俯覽腳下的村舍、山坡、果林、樹籬,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派田園風光,詩中充滿自然、閑適。
自然中具體可感的物象帶來感覺,對于詩人來說這些都是“美好的形體”,“它們帶來甜蜜的感覺”,詩人想象感覺帶來恬靜,“讓我從血液里心臟里感到,甚至還進入我最純潔的思想”,這是一種能凈化人身心的力量,隨著血液流遍全身,流回心臟,從身體到心靈,都被感覺所浸潤。感覺還能帶來一種能力,詩人通過想象將這種力量帶給人的美好展現,使“我們變成一個活的靈魂,這時候我們的眼睛變得冷靜,由于和諧的力量,也由于歡樂的深入的力量,我們看得清事物的內在生命”。感覺帶來的想象,以“活的靈魂”的姿態與自然更加親密真切的接觸,而“和諧的力量”就是自然力量的化身。華茲華斯以一種想象的方式從感覺中構建思想,只有與靈魂與自然合為一體,才能得到心靈的“恬靜與幸福”。
二、想象聯接主觀世界與客觀世界
華茲華斯認為世界上一切東西都有自己的意識,在詩中“我感到有物令我驚起”,這個物“推動一切有思想的東西,一切思想的對象,穿過一切東西而運行”。在這段詩中,感到的“物”是詩人創造出的主觀存在,它貫穿于“一切東西”中,即所有客觀存在的事物中。泛神論認為主觀、客觀是作為兩個世界存在的,華茲華斯受到泛神論的影響,他通過想象溝通兩個世界,使之成為一個統一的整體。詩人欣賞懷河兩岸的自然景色,同時也回憶過往,在回憶中情感自然的流露,而感情的產生是在想象的引導下進行的,從客觀景物到主觀情感,想象的聯接使之成為一個整體。
詩人將所見所聞統稱為“美好的形體”,而在這美好的形體中,詩人回憶“昔日思想的余光”,思考著未來,認為它們帶來的“歡樂”“寧靜”與“美感”。當現實的美好形體變成心靈里“美好形體的大廈”,“縱使孤獨、恐懼、痛苦、哀傷成為你的命運”,也會無畏面對,因為月光照著獨行的道路,霧里的山風相伴左右。這是詩人對妹妹的囑咐,也是它看見自然后的一番想象,雖然生命中存在著“雜音”,但有著自然相伴,和諧的樂聲會凈化所有。詩人的想象馳騁在自然風光中,使田野、鄉村、山河、樹木都充滿著詩情畫意,詩人以這樣的方式展現事物的本質,想象的運用,使自然的客觀之美與人在自然中主觀認識相統一。
三、想象連接過去與未來
詩人站在丁登寺的廢墟上游覽懷河,這是詩人第二次游覽,“五年過去了,五個夏天,加上長長的五個冬天”,“我又聽見”、“我又看見”這兩岸的景色。詩人通過想象把過去,現在和未來連接起來,而這三個時間點可以劃分三個時間段,即過去以前的時間段,過去時間點,過去到現在的時間段,現在的時間點以及未來。
華斯華茲認為詩歌是詩人在平靜的回憶中逐漸形成的情感的產物,回憶的內容當然是過去引發詩人情感的東西以及過去的情感。詩人看到現在的景色回憶到過去看到的景色及引發對過去的過去的回憶。過去以前是“兒童時代”,我擁有“粗糙的樂趣”與“動物般的行徑”,是本能的淺層的欣賞。過去,即五年前的時候,是將“大自然作為我的一切”進行欣賞,“我象一頭小鹿,騰越山嶺間,遨游大河兩岸,徘徊在凄寂的溪水旁邊,去大自然指引的任何地方”,詩人將自己想象成生活在山嶺的小鹿,自由奔放,全身心投入大自然,不去思考外界的一切。但這不是純粹的,正如詩人所說“與其說是追求所愛的東西,更象是逃避所怕的東西”,借助自然來轉移壓力。因此在過去與現在這個時間段里,“當無益的紛擾和世界的熱病沉重地壓在我的心上,使它不住地狂跳,多少次在精神上我轉向你,啊,樹影婆娑的懷河!”“無益的紛擾”是對法國革命的失望,“城市的熱病”指城市化的進程,人與人之間的陰郁交際,在這類事物的包圍下,只有自然才能給詩人帶來心靈的慰藉。
以上是現在的詩人在欣賞景色時對過去的回憶及在過去的時間點、時間段的想象。回到現在,詩人“學會了怎樣看待大自然”,同時也發現了自然帶來的更高的一種力量,“在大自然和感覺的語言里,我找到了最純潔的思想的支撐,心靈的保姆,引導、保護者,我整個生命的靈魂。”詩人以充滿詩意的語言來表述自然帶來的力量是巨大的,對詩人而言這不再是強烈的,而是趨于和緩,“低柔而憂郁”卻有足夠的力量支撐思想,凈化靈魂。對未來的想象是以對妹妹的期許展現出來,妹妹的身上有著詩人過去的特質,詩人現在的特質是在過去特質的基礎上形成的,“在你的聲音里我聽到了我過去心靈的語言,在你那流星般的無畏的雙眼里我重溫了我過去的愉快。但愿我能在你身上多看一會我過去的自己”,再次聽見與看到,詩人對于曾經的眷戀,同時也有著對未來的渴望,因為詩人已經經歷過,知道大自然帶來的“力量”,希望妹妹也能體會并擁有著自然帶來的美好信念,即使在分別的未來里,“不能再聽到你的聲音”“不能再在你那無畏的眼里看見”,但卻不會忘記對自然熱烈的忠誠的愛與贊美。詩人依靠想象把現在作為一個相對穩定的時間點,它可以向過去延伸,也可以向未來發展,在延伸與發展的過程里,詩人的情感得到升華,對自然的喜愛與贊美躍然紙上。
華茲華斯注重想象的運用,在《丁登寺旁》里想象貫穿著整首詩歌,從感覺引起的想象,即客觀物象引起的想象;詩人的想象活動對客觀物象有著生動、本質的描述,使客觀世界與主觀世界相統一;想象橫跨時間,使過去、現在和未來聯系起來。通過想象,人的靈魂與自然的靈魂能夠進行直接的溝通,詩人也能追求到一種更高的境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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