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自然關系的解讀與預言

李佳星

摘要：《古舟子詠》被生態學家譽為“最偉大的生態寓言”，詩歌剖析了當時的社會環境以及人與自然的矛盾關系。柯爾律治在詩歌中用一系列隱喻和象征手法展現了人類破壞大自然后所遭受的殘酷懲罰，本文從人的愚昧及其社會環境、自然的愛與罰、人與自然相互依存三方面解析詩歌內涵。

關鍵詞：人類、自然、相互依存、隱喻

無論在中國還是外國，對人與自然的關系進行解讀都是文學創作的一大主題思想，而英國的浪漫主義又被稱為“自然主義”，其主要原因便是在英國浪漫主義文學作品中，描寫大自然是其創作的主旋律。《古舟子詠》是“湖畔詩人”柯爾律治在浪漫主義文學史上留下的標志性作品，這首音樂敘事詩利用超自然的人物和事件和豐富的隱喻、象征手法講述了一個充滿神秘色彩和飽含哲學意蘊的故事，不止展現了柯爾律治的生態自然觀，還揭示了人類本身的愚昧與覺醒以及當時所處的社會環境、自然的愛與罰，以及人與自然的互相依存的關系。

一、人的愚昧及其社會環境

《古舟子詠》本身是非常具有可讀性和趣味性的一首敘事詩，它講述了一艘行駛在大海上的航船遇到了風暴，在危難之際，是一只信天翁出現才拯救了船上的人，但老水手卻在獲救后突然射殺了信天翁。在信天翁被殺死之后，船上的人便遭遇了一系列古怪的事，最后整艘船只有老水手一個人活了下來。然而活下來的老水手也一直承受著內心的煎熬并且陷入了無盡的自我救贖中。

出現在詩歌中的人物有老水手、新郎新娘、客人等等，這些人都沒有名字，他們可以是任何人，同時也可以象征著全人類。在展現人類本身以及人類對待自然之物的態度時，詩歌中有這樣一段描述：

“他們咒罵我，我這個惡棍，

他不該殺死那頭信天翁！”

“當艷陽高照不再又暗又紅，

而像上帝頭上燦爛的光輪，

大家又改口說我做得對，

應該射死那帶來迷霧的信天翁。”

從詩歌這處可以得知，船上的這些人類其實并不關心信天翁的生死，他們只關心自己的生存處境。只要對他們沒有威脅，他們并不覺得老水手射殺信天翁是一件錯事，本質上這些人和射殺掉信天翁的老水手是一樣的，他們沒有感恩之心，也漠視除卻自己之外的生命群體，

從這處可以看出，信天翁是神靈賜福，是大自然的賜予，船上的人之所以會遭受一系列的怪事，最后丟掉性命，都是因為神靈在對他們殺害信天翁的行為進行報復。

聯系詩歌創作的時代背景，英國工業革命在使經濟飛速發展的同時對環境造成了巨大的破壞，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開始破裂。當時的人們對于環境破壞的態度，就如同老水手射殺信天翁——隨心所欲，如同船上的眾人——事不關己。而人類隨心所欲的破壞和事不關己的冷漠最終引發的就是大自然對人類殘忍的報復：

“有人說他在睡夢中看見了，那給我們帶來災難的精靈；他來自那冰封霧鎖的地方，在九噚的水下緊緊相跟。”

“冰封霧鎖”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當時工業革命的中心英國倫敦。而當大自然開始報復時，人類的生存處境會變成什么樣呢？

“水呵水，到處都是水，船上的甲板卻在干涸；水呵水，到處都是水，卻沒有一滴能解我焦渴。”“我們滴水不進極度干渴，連舌根也好象已經枯萎；我們說不出話發不出聲，整個咽喉像塞滿了煙灰。”

工業革命初期，河流成為了工業廢水的排放地。“大海在腐爛”、“海水好似女巫的毒油”都象征著河流被嚴重污染，就算人被海水包圍，但被嚴重污染的水體卻沒有一滴可以再供人類飲用，而煤炭的大量排放不正使得人的“整個喉嚨像塞滿了煙灰”嗎？

神靈報復老水手及其船上的人，是因為老水手的射殺和當時船上的人的冷漠。而大自然報復人類，其根源是人類自身的破壞行為和冷漠態度。船上的人在臨死前都仍然怨毒地注視老水手，他們并沒有認識到是自身的漠視也同樣導致了信天翁的死亡，他們將一切過錯都歸于老水手的射殺，而他們眼中的兇手——老水手反而在最終得到了神靈的寬恕，正是因為只有他終于開始從愚昧中覺醒，認識到了“水蛇”也是生命，真心地對生命產生了熱愛，并祝福生命。

神靈不會拯救人類，人類唯有自救。只有人類意識到了自己破壞大自然的行為是錯誤的，意識到自然萬物生而平等，都值得尊重與愛護的時候，人類自身才能重獲新生。

二、自然的愛與罰

在《古舟子詠》中，代表自然的意象有很多：大海、信天翁、冰山冰雪、星月、水蛇等等。行駛在大海的航船，大海就宛如自然環境，航船上生活著人類本身，航船原本好好地行駛在大海上，這時人與自然和平相處；當老水手射殺了信天翁，就意味著人類做出了破壞大自然的行為，隨之而來的就是航船停滯在了海面上，周遭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恐怖奇怪，此時人類與自然分裂，人類遠離了自然；直到老水手意識到了生命的可貴，重新熱愛并祝福自然生命，航船才重新恢復正常，裝載著人類的這艘輪船才重新得到神禮的護佑，重新回到了大自然的懷抱。

當人類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時候，神靈護佑人類，大自然也眷顧人類，才會有信天翁的出現；當老水手射殺掉信天翁，人類開始破壞大自然，降臨的便是無窮無盡的災禍，出現的便是意味著死亡的魔船；而歷經磨難的老水手終于意識到生命的可貴，同時也意味著人類與自然重新建立了聯系。整首詩歌，展現的就是人與自然最初的和諧相處——人因為私利破壞自然，遠離自然——人開始覺醒，與自然恢復和諧的一個過程。

當人類敬畏自然，尊重自然萬物的存在時，自然便是慷慨而博愛，給予人類的就是福音與庇佑，反之便是毀滅與懲罰。

三、人與自然的相互依存

最初柯爾律治和華茲華斯創作《抒情歌謠集》時，兩人的分工便是華茲華斯處理自然題材，而柯爾律治則負責努力去描寫超自然的人和特征，或至少是浪漫的特點......在《古舟子詠》中，整個故事都偏魔幻，也大量描寫了超自然的現象，比如魔船，比如眾水手死后，在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同時，也展現詩歌本身強大的現實意義。

生態學家將《古舟子詠》譽為“最偉大的生態寓言”，正是因為柯爾律治在詩歌中用隱喻、象征等手法揭示了人類的生存環境以及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即便現實還不像詩歌描寫那般的恐怖，但人與自然的關系不修復，人類不產生“自然是與人類相互依存的關系”這一意識，那么毀滅終究會到來。

“就像一個孤獨的旅人，心驚膽戰穿過野徑荒丘，他偷偷回首望了一次，從此再也不敢轉回頭；因為他知道有一個魔鬼，緊緊追隨在他的身后。”

老水手雖然最后身體得到了自由，但精神卻沒有得到拯救，在回到人類世界后，他一直在傳播這個故事，只有在敘述這個故事的時候，老水手內心才能得到解脫。這一行為從基督教義角度可以解讀為“罪與罰”，但從生態意義角度上，也可以解讀為，人類與自然最初的和諧是本能的，然而經過破裂而重新恢復的和諧才是真正的和諧，因為只有這時人類是發自內心的尊重、敬畏自然，就如詩中不敢回頭的老水手，人類在保護自然，與自然和諧共處這條路上也是不敢回頭的，因為一旦破壞人類與自然的和諧關系，魔鬼便會再度降臨人間。

四、總結

柯爾律治主張詩歌應該成為“人與自然的中介者和和解者”，他在詩歌中宣揚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理念，因為他堅信自然能慰藉人的身心，能使人純潔、恬靜，使人看清事物的內在生命，并使人更善良，更富有同情心。

“呵幸福的生命！它們的美麗沒有語言能夠形容，一陣熱愛涌上我的心頭，我在心中暗暗祝福它們！”

老水手原本身心都在遭受折磨，是水蛇即自然物的出現使他發自內心產生了愉悅并得到了解脫，這就是詩人眼中“自然”所具有的神奇功效。

人與自然這一生態問題在如今被反復探討，柯爾律治在《古舟子詠》中對人與自然關系的總結不僅僅對當時的人們有警醒作用，即便放在今天，他大膽的描寫仍具有十足的前瞻性與現實意義，只有敬畏自然、尊重生命，與大自然和諧共處才是長久之道。

參考文獻：

[1]姚本標.從對抗到和諧的詩意回歸——《古舟子詠》：人與自然的和諧主題[J].外國語文，2010.4，第26卷（2）

[2]耿霞.超自然的浪漫主義詩作——柯爾律治的《古舟子詠》解讀[J].商丘師范學院學報，2010.7，第26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