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章玉
(上海交通大學 生命科學技術學院,上海 200030)
交通大學自1896年建校以來一直以理工見長,從未設立生物學相關學科,是40年前,我國的改革開放催生了生命學科在上海交通大學的創建和發展[1]。
1978年9-10月間獲中央批準,在中美兩國建交前,由校黨委書記鄧旭初率領我國解放后第一個教育界代表團訪美,走出國門,面向世界,帶回了國外科教蓬勃發展的重要信息,

圖1 代表團鄧旭初書記(右2),張壽副校長(左1)參觀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馮元楨教授(右1)生物力學實驗室
尤其是在各大學非常重視生物科學前沿的探索研究,大大鼓舞了交大人創新生命學科的信心,開創了發展生命學科的征程,經過40年探索和實踐,終獲成功[2,3]。
1977年8月4-8日,剛復出不久的鄧小平即邀請30多位科學家和教育工作者在北京召開了“科學與教育工作座談會”。

圖2 座談會會后鄧小平(前排中)與全體會議代表合影,第三排左9為吳健中
我校精密儀器系黨政負責人吳健中老師受上海市委和校黨委委派參加了這次會議。他在6日上午的第一個發言時,深思熟慮,從路線斗爭高度,大膽地向鄧小平提出:希望能否定“四人幫”套在教育界廣大教師頭上“兩個估計”的枷鎖。1971年張春橋主導的《全國教育工作會議紀要》否定解放后17年教育工作取得的成績,提出了所謂的“兩個估計”,即(1)文化大革命之前的17年教育戰線基本上是資產階級專了無產階級的政,是“黑線專政”;(2)在教育戰線上工作的知識分子大多數人的世界觀基本上是資產階級的,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中共中央當年以44號文件批轉了這份紀要。這一問題一經吳健中老師提出,與會者便群情激昂、精神振奮,小平同志當即肯定了大家的意見,在8日下午的會議總結講話中,作為這次座談會的第一個問題(關于對十七年的估計問題)加以明確說明。于是在弄清“兩個估計”的基礎上,代表們又議論到恢復高考、教改、教師職稱、出國訪問、留學等問題,鄧小平都給予了明確的指示。這次會議為即將迎來的科學和教育春天奠定了基礎[4,5]。
吳健中老師回校后在小范圍傳達了會議情況,他帶頭解放思想,激發了大家積極投身教育改革的活力。系內集中力量重點研究了原按產品設計、專業面特別窄的水聲專業改造問題。當他把這一情況向學校鄧旭初書記和張壽副校長匯報后,張壽即根據他赴美訪問時的所見所聞,對吳老師說:“我看水聲專業改造只有和生命科學結合才有生命。”鄧旭初也說:上海第一醫學院石美鑫院長已來校幾次找我,他十分積極要和我們聯合籌辦生物醫學儀器及設備有關專業,這在國外發展得很快。于是,吳健中主任當機立斷,1978年初派高忠華先生和我到水聲教研室和黃奕昌等同志一起,根據校、系領導的意見,在原水聲專業的基礎上改造、籌建生物醫學工程新專業。我們一方面從校情實際出發和一醫基礎部共同研究如何培養新專業人才和開展合作研究;另一方面主動到國家醫藥管理總局聯絡、溝通,爭取他們的指導和支持。
就在此時,1979年3月,范緒箕教授應鄧旭初書記邀請,并獲得上級批準,從南京航空學院來到我校擔任學校行政領導工作。來校不久,范校長根據早年和錢學森、馮元楨、殷宏章、談家楨等人在美國加州理工學院學習時的體會和感受,立即對交大正在籌建的“生物醫學工程”給予了較大的關注和支持。為了使上海交大傳統專業向新興、邊緣學科發展,他很快就主持召開了學校“生物醫學工程跨系委員會”籌備組會議,對學科的交叉、融合和系統集成提出了具體的指導意見。經過半年多的籌備和范校長批準,1979年底,“生物醫學工程及儀器”專業(五年制)正式成立,很快獲得了醫藥總局同意歸口,并給予了150萬元的第一期資助讓我們用來訂購當時世界先進的、國內尚沒有的ATAK-450多道生理信息處理系統及超聲、電子醫學工程實驗設備。后來范校長又在世界銀行貸款專項中給了我們40萬美元額度用于訂購一臺醫用圖像處理裝置。吳健中老師還親自做電機系主任張鐘俊教授的工作,最終將張先生的助手徐俊榮教授調進了新專業,作為醫用電子學方面的學科帶頭人;同時獲范校長批準,我們經過很大的努力,將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在聲學方面造詣很深的王鴻樟教授調來作為醫用超聲學的學科帶頭人[6]。
多年來,生物醫學工程不僅培養了大批高水平專業人才,而且堅持既定的學科方向,譬如莊天戈教授等人的生物醫學圖像處理和遠程醫療、生物醫學信息處理方面處于國內領先水平;中國工程院院士陳亞珠和唐耀宗教授早在八十年代初就研制成功“液電沖擊波體外腎結石粉碎機”,曾獲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近年來,在原有超聲治療腫瘤技術的基礎上,她又提出相控聚焦超聲模式組合方式治療腫瘤的新概念,所研發的醫用超聲設備,后達國際先進水平。

圖3 陳亞珠院士(左)
其它,諸如納米生物材料、康復工程、神經科學與工程、系統生物醫學、生物力學等都取得了一批重要成果。為此,2011年學校從全局出發正式成立了生物醫學工程學院。有位領導斷言,在上海要發展生物醫學工程及器械,上海交通大學是無法取代的,其它學校也是無法比擬的。
生物醫學工程及儀器專業在學校成功創建后,很快就在國內外產生較大影響。于是學校領導決定在此基礎上,加快向生物科學技術更深更廣領域發展。
鄧旭初書記、范緒箕校長在遼寧省環保局副局長、遼寧省環保所所長蔡銘昆(他是我校機械系教授蔡有常的長子)主動前來聯系和介紹了他們已擬定的“模擬生物圈建立新型生產調控體系”作為兩單位合作研究項目。學校讓我帶幾名教職工從精密儀器系生物醫學工程教研室調出,跟隨蔡所長到“國家人與生物圏委員會”聯系,爭取將上述課題列入國家計劃。于是范校長批準我參加了當年在圓明園舉辦的“全國生態學講習班”,國內一批最著名的生態學家、教授如馬世駿院士、陽含熙院士等都備有講義,給大家講授各自最熟悉的生態學前沿和未來發展。我是唯一一名來自工科學校的教師,在那兒系統地學習了一個多月,結業時,我結合原有的系統論知識,作了題為“生態學要在行動中顯示力量”的發言,引起了學者、專家們的高度重視。與此同時,我校應用化學系在黨總支書記王宗光的大力推動下,通過范校長出面邀請,中科院上海植生所副所長沈善炯學部委員親自帶領多名科研骨干來到應用化學系幫助開展分子遺傳基礎研究。經過上下多次論證,1982年9月13日,范校長主持召開的校長辦公會議決定:(一)、聘請中科院上海植生所沈善炯學部委員領銜指導,由11系(應用化學系)徐祥銘組織籌建班子,在該系設立分子遺傳工程研究室和生物學教研組;(二)、聘請遼寧省環保所蔡銘昆所長指導,在8系(精密儀器系)設立生物技術研究室,由朱章玉負責開展模擬生物圈綜合研究[7]。
沈先生從中科院來到上海交大是頂著很大壓力的,有人認為上海交大根本沒有發展分子遺傳的基礎,“你去干什么?”可沈先生卻認為上海交大原來雖沒有生物學,但有數、理、化及計算機的良好基礎,這些對發展現代生物科學是重要的支撐。于是他毅然來到應用化學系,和從國外學成回國的幾名優秀骨干一起(其中熊澄從法國回來后曾有七十多個單位爭取他,最終他還是慕沈先生之名來到了上海交大)開展分子遺傳基礎研究,很快爭取落實了一批國家“863”及自然科學基金項目。1985年翁史烈校長主持召開第13次校長辦公會議決定將分子生物學研究室和生物學實驗室從應用化學系獨立出來正式成立生物科學與技術系(十七系),接著在7月27日學校召開了生物系成立大會,上海市教委副主任張瑞錕、沈善炯院士、哈佛大學醫學院林繼橋教授等校內外共100多人參加,學校任命熊澄為系副主任,主持系的行政領導工作,同時任命朱淑英為系黨總支負責人。同年10月,學校決定將原精密儀器系生物技術研究室獨立提升為生物技術研究所,黨務工作歸口17系黨總支領導。12月,經國家批準,上海交通大學正式增設了生物化學工程本科專業(4年制),由17系籌辦,并于1987年9月招收了第一批該專業本科生。學校為此提供了400多平米實驗室用房和計劃投入一筆不少的實驗室建設經費。
另一方面,1982年底,經范緒箕校長、鄧旭初書記二位一把手向上級打報告,最終派我一人赴美考察、交流(原本我是隨蔡所長帶隊的遼寧6人代表團出訪,后遼寧省臨時決定暫停,范校長親自與遼寧省電話聯系無果,為了避免失信,就決定讓我一人仍按原計劃進行)。雖僅半月,但收獲頗豐,回國后我寫了上萬字的考察報告,特別提出了中國不能走發達國家大能源農業之路,而要走出一條符合國情、在傳統農業的基礎上吸收現代科學技術,特別是生物技術,使人與自然環境、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生態農業新路[8]。
從1983年3月起,我和李道棠等人在崇明島上的東鳳農場以750頭大型奶牛場為紐帶,綜合進行了《生態農場的研究和實踐》試驗研究。經過全體成員的艱苦努力,終獲成功,提出了一個解決大型畜牧場環境、資源和能源問題的綜合方案和建立了實例,其成果被授予上海市科技進步二等獎。“國家人與生物圈委員會”主席陽含熙院士親自到現場考察,很快就將該課題列入“中國人與生物圈研究計劃”并上報“國際人與生物圈委員會”;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原駐京總干事泰勒博士冒著38 ℃高溫專程到崇明東鳳農場對整個試驗研究進行了全面、深入的了解,他認為這項試驗研究的規模和內容均為國際所少見,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為世界農業和畜牧業發展提供了一種新的途徑和模式。
在此基礎上,我和李道棠、俞吉安等人認真設計和構思了“玉米渣固態發酵轉化配合飼料”和“光合細菌處理檸檬酸廢水生產單細胞蛋白”的兩個項目,積極爭取申報了國家“七五”攻關“單細胞蛋白飼料開發”課題,經過多輪論證和審核(我和李堃寶就先后跑北京十多次),最終我們上述申請的兩項均被批準立項,獲得了500多萬元攻關經費支持,當時這在學校是少有的,在教委系統也不多見。為此,學校專門將原教學二樓底層東首機械加工車間約200平米給我們改建成實驗室,并讓我們及時從復旦、廈大、華東理工、無錫輕工和中科院相關研究所引進了一批生命學科的中青年骨干,組成了有20多人的科技攻關隊伍。大家齊心協力,連續攻關5年,按期拿出了出色的成果,并獲得了國家“七五”科技攻關優秀成果獎,我作為優秀個人代表出席了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召開的“七五”科技攻關表彰大會。原黨委書記何友聲院士曾對我說:“我目睹了你們所走過的道路,從第一宿舍到教學二樓到今天,你們在任何情況下都充滿了生機,開拓進取、埋頭苦干,成功是必然的,精神更是可貴的。”為此,生物技術研究所李堃寶、陳萍撰寫了“生態工程的曙光”一文,發表于《上海交通大學通訊》(91/2期),后被中國科協《科技導報》轉載(1992.10),對我生物技術研究所這期間獨辟蹊徑、探索具有交大特色的生物技術發展思路和實踐進行了一次系統總結和提升[9]。1994年初美國專欄作家Ted Plafker 采訪我時,對我們堅持走“教學 、科研、開發三個輪子一起轉”的辦系、所原則,對我們不“等、靠、要”的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精神以及面向經濟建設主戰場在解決現實問題的同時帶動學科發展的做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于是在美國《Science》雜志上撰文介紹[10]。

圖4 作者(左2)和李道棠(左1)陪同泰勒博士(右1)參觀“生態農場研究與實踐”課題現場
上海交大生命學科在40年發展中,除了學校領導持之以恒地給予大力支持外,始終得到校內外一批專家、學者的許多幫助和指導,其中除了上面講到的沈善炯、陽含熙、馬世駿、蔡銘昆等人以及校內張鐘俊、陳亞珠、阮雪榆教授等,這里我們要特別感謝卓越的科學家、我校老校友錢學森教授給予我們的具體指導和鼓勵。
錢老早在1992年,當他從《科技導報》第10期看到《生態工程的曙光》一文后,即給我寫來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
200030
上海市上海交通大學生物技術研究所
朱章玉教授:
近讀《科技導報》1992年10期《生態工程的曙光》,才知道您創立的生物技術研究所和其先進事跡,深受鼓舞!我要向您和您領導的班子表示衷心的祝賀!
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剛開過,上海復旦大學談家楨教授,也是我的老同學,就提醒我利用微生物的廣闊前景。現在這方面的工作在您那里開創了,真是可喜!
我沒有別的,只希望您能在下個世紀把利用微生物的工業辦成像上海寶鋼那樣的大企業,生物技術也將成為上海交大的一個專業系了。
再次表示祝賀!并致
敬禮!
錢學森
1992.11.2
該信不長,不到200字,但充滿了對我們的厚愛和期望。信中,錢老希望我們把利用微生物的工業辦成像寶鋼那樣的大企業,使我們豁然開朗,這始終成為我們一個新的更大的追求目標。早先于1986年,我和李道棠等人在老校長范緒箕的幫助下,就和澳大利亞Austgen Biojet國際開發公司合作,成功地引進了世界上先進的生物廢水處理系統——ICEAS系統——消化、吸收、改進并很快在全國推廣應用 ,后被國家環保總局授予了《最佳實用技術》。1991年翁史烈校長讓我兼任生物科學與技術系負責人后,即和羅九甫等同志一起狠抓了保健品“昂立1號”口服液的研制和開發。在沒有任何經費投入的情況下,到1993年底,就獲得了1.1億元產值和3 000萬元的凈利。但這些與錢老要求相比還只能稱“小打小鬧”。于是,我們加大了科技產品轉化和開發力度,布點新項目,如扶持許煜泉的微生物綠色農藥的開發、對鄧子新從事的微生物抗生素合成、賀林的治療精神疾病藥物的研制等都給予了特別的關注和支持。說到底,上海交大發展生命科學,毫無疑問在基礎研究方面是把“研究生命的本質機理”作為不斷深化的長期追求,但任何原發現的基礎研究成果都必須進一步轉化,以實現它的真正社會價值。錢老對這方面的期望特別大,而交大的傳統和基礎恰恰在這些方面更容易形成優勢和特色。
1994年2月20日,我再次給錢學森學長寫信,報告了我們的工作和設想,他很快于2月27日給我再次來信,指出“微生物制品前途無量”“21世紀新興產業就是利用微生物進行生產”,還向我介紹了“鹽湖農業”開發前景。在信的末尾指出“這樣考慮在上海交通大學只設生物科學與技術系就不夠了,應該設生物科學與技術學院!老交大的理工面貌要換新顏了,理、工、生的上海交通大學!”最后他寫道:“我現在此祝愿您在退休前實現這一目標!”[11-13]
正是在錢學森學長及時給學校建議和對學科發展的具體指導下,王宗光書記、謝繩武校長不失時機加速推進生命學科的發展。經過自下而上、自上而下的反復研究和籌備,采取內合外聯的方法(學校內部整合了生物醫學工程專業及電機系陳亞珠院士所從事的生物醫學儀器研發工作;外部則利用翁史烈校長和中科院上海分院湯章城院長簽訂的聯合辦學協議,爭取了中科院上海植生所的具體合作支持),最終于1997年2月19日,上海交通大學和中科院上海分院聯合成立了“上海交通大學生命科學技術學院”,從此翻開了上海交大生命學科發展新的一頁。學校聘請湯章城先生出任學院第一任院長(2003年湯院長退休后,又聘請裴鋼院士接任,直到2007年他擔任同濟大學校長止)。
接著,受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朱棣文院士在斯坦福大學創建Bio-X研究中心的啟迪,我們在充分醞釀的基礎上,于2000年4月5日建立了上海交通大學Bio-X研究中心,旨在促進跨學科教學和研究,它的結構、狀態、行為與功能是一個類生態系統,重慶第三軍醫大學趙坤等人曾以其作為大學跨學科組織生態治理案例一直在跟蹤研究。經過努力,我們特聘朱棣文院士任我校Bio-X研究中心名譽主任,而該中心的第一任主任則請校黨委書記王宗光教授擔任[14]。

圖5 美國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朱棣文院士在上海交大Bio-X研究中心作報告
一流的目標任務必須由一流的人才來實現,學校的根本任務是培養優秀人才,而培養優秀人才的關鍵在培養人才的人。生命學科的歷屆領導都將師資隊伍優化、不斷引進頂尖人才放在關鍵位置去實施。在內部十分重視青年教師的培養和提高,因為他們最具活力,代表未來,是學科建設的生力軍。
我們千方百計為青年教師創造條件,在老教師“傳、幫、帶”指導下,讓他們在科研、教學第一線經受鍛煉和成長。同時盡力營造一個人心凝聚、人際關系融洽、相互理解、密切配合、心情愉悅的良好“小環境”,領導者不搞“武大郎開店”“文人相輕”,始終將全心全意為教師服務作為宗旨,黨員骨干又都能在各項工作中發揮模范帶頭作用,為此,學院黨總支曾被評為2006年上海市和全國優秀基層黨組織。這些也都為“筑巢引鳳”打下了良好基礎。而將求賢似渴的緊迫感化為實際行動則是吸引優秀人才甚至頂尖人才源源不斷加盟的重要保證。我們引人始終堅持從實際出發,按不同時期不同要求力爭引進合適的優秀人才,而不拘泥於其名望和地位。
從新西蘭學成回國的許煜泉教授,一到上海交大我們在當時還相當困難的情況下,盡力為他準備了實驗室,配備了助手,并從系里有限的經費中拿出10萬元資助他啟動生物防治農作物枯萎病的研究項目。多年來,他不僅帶出一個團隊,培養了學生,出了高水平論文,而且爭取了上海市和國家有關部門的大力支持,堅持走產、學、研聯合道路,與企業合作,在微生物農藥開發應用方面打開了一條新路,為環境、經濟和社會綜合治理做出了顯著成就。
早在生物系初建不久,我們就從浙大引進了徐晉麟教授,當時條件還比較差,他作為分子生物學學科帶頭人積極開展了“發育生物學”研究,并主講了“遺傳學”課程,后來編寫出版的《遺傳學》一書,被評為教育部重點教材,該課程也被評為教育部精品課程。經他推薦和積極聯系,幫助我們又從浙大引進了張惟杰教授。張教授曾在北大和浙大擔任生物化學系領導,具有豐富的科研、教學經驗,年齡雖偏高,但將他引進后,對我專業教學起了示范作用。特別是由他率先為全校非生物學專業學生開設的《生命科學導論》課程深得好評,聽課學生不斷增加,后來發展到上千人,張老師本人也被評為上海市教學名師(他的繼任者林志新教授于2008年獲得了國家級教學名師獎)。不少非生物學專業的學生從他講課中得到了啟發,進而主動轉學生命學科。如目前在生命學院BIO-X研究中心已被學校評為特聘教授的 師詠勇,就是聽了張老師主講的上述課程后,從原來電信學院轉入了生命學科,從本科直到碩、博聯讀,畢業后留下當專業教師,干得非常出色。
1997年生命學院成立后,我們把重點放在引進一流的、在國際學術界具有競爭力的優秀中青年學者身上。如從英國學成回國的賀林博士,在生物化學、神經遺傳等方面的研究早已在國內外出了名,特別是他實驗室擁有極其寶貴的幾萬個中國特殊人群的血樣,我們 只要為他創造良好的實驗條件,給他選送優秀的本科生跟隨他進行試驗研究,將會源源不斷地出高水平成果,培養一批又一批優秀人才。于是經王宗光書記、謝繩武校長批準,在“985工程”二期項目分配給我院3 000萬元額度中就集中給了賀林實驗室1 000萬元,學校專門在浩然高科技大廈給了他兩個層面供科研、教學使用。還幫助他解決了住房和家屬工作問題。賀林為此十分感激,他調來學校不久,很快購置了必需的先進儀器設備,并在學院配合下,從本科畢業生中挑選了幾名優秀者作為他的研究生。在賀林直接指導下,學生高波從事的A-I短指(趾)疾病遺傳基因克隆定位,在原有的研究工作基礎上,僅用一年多時間就取得了重大突破,成功破解了人類第一例“孟德爾常染色體顯性遺傳病”的百年之謎。該研究論文2001年在國際遺傳學術權威雜志《Nature Genetics》上發表,同時被評為2001年中國基礎研究十大新聞之一。賀林也被評為2001年“上海市科技精英”、國家“973”項目首席科學家;高波同學則獲得2003“上海市青少年科技市長獎”。這項成果還獲得了國家2003年自然科學二等獎。目前賀林教授作為BIO-X研究中心主任,在功能基礎組學、藥物基因組學、蛋白組學、生物信息學、神經遺傳學等領域已形成了幾十人的團隊,由他領銜的上海交大生物化學、分子生物學學科被評為國家重點學科。2005年他被遴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
相比賀林,鄧子新、周秀芬夫婦調進生命科學技術學院,更是經歷了一個艱難的過程。他們二人早在1988年從英國學成回國后,在武漢華中農業大學工作。一次,從武漢華中農大博士畢業來到上海交大生命科學技術學院工作的陳峰回母校參加校慶活動,偶遇鄧、周,當被問起在上海交大生命科學技術學院工作情況時,陳峰如實地介紹了學院迅速發展生命科學的狀況和良好的人文環境以及自己的感受,鄧、周覺得他們的研究工作如在上海交大可以“做大做強”,流露出想調來上海交大工作的想法,陳峰把這個信息告訴了學院領導,我們認為他倆在微生物研究方面很有建樹,特別是由他們共同發現的DNA磷硫酰化修飾是一項潛在的具有原創性的成果。在得到校領導同意后,學院便主動與鄧、周聯系,邀請他們來上海交大訪問、交流。他們來校后,仔細了解了上海交大生命學科的由來和發展,并受到王宗光書記、謝繩武校長的熱情接待,很受感動,于是堅定了調入上海交大的決心。但具體辦理調動申請時,碰到了很大的麻煩,原單位堅決不放,學院總支書記羅九甫和校人事處副處長毛大立專程赴武漢與華中農大協商,以求妥善解決,最終仍無果。鄧、周義無反顧,冒著很大風險,只身帶了兒子調來了上海交大,一切從頭做起。學院和學校對他們高度負責,給予他們極大的關心和幫助,像支持賀林一樣,也從“985工程”二期給予他們差不多同樣的經費用于購買儀器設備,建新的實驗室,學校特地將“科學館”二、三層調整給他們,加上學院院長、總支書記辦公室一并讓給他們建實驗室使用。在解決住房和必要工作條件后,二人即全力投入實驗室建設和科研、教學工作。

圖6 賀林院士
不久,鄧子新獲得去美國康乃爾大學做客座教授機會。在那兒,他日以繼夜地進行合作研究,很快就把在國內的原有研究成果提升到國際先進水平,不到一年,他就在國際頂尖雜志《分子微生物學》上陸續發表了數篇高水平論文。在國外,他還介紹了在試驗研究中對DNA磷硫酰化修飾的發現,引起同行的極大興趣和注意,不久大家認可他們這一原創性成果,承認“上海交大的鄧、周是這個領域的開拓者”。鄧子新回國后又發表了一批科研成果,2005年也被遴選為中科院院士。他和賀林在同一年晉升為生命學科領域的中科院院士,一度成為校內外的美談。從2007年起,鄧子新便一直擔任上海交大生命科學技術學院院長,他目前還是中國微生物學會理事長,國際工業微生物遺傳學委員會新一屆主席[15]。

圖7 鄧子新院士
生命學科在上海交大隨國家改革開放應運而生、乘勢而上,四十載春夏秋冬,四十年拼搏奮斗,從無到有、由弱變強,是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堅持走自己的路,逐步形成優勢和特色的一次成功的創新實踐,它充分體現了“創新源于需要和基礎”“改革和創新好似一對孿生兄弟”的哲理。正如校長林忠欽院士2017年11月26日在學院紀念成立20周年大會上致詞時所說:生命學科的建設是我校學科創新的最成功案例。
今天上海交通大學生命科學技術學院已擁有生物化學與分子生物學和遺傳學兩個國家重點學科;擁有微生物代謝國家重點實驗室和教育部遺傳發育與精神疾病重點實驗室;擁有國家生物學理科基礎人才培養基地和國家生命科學與技術人才培養基地;還有一個國家生命科學與技術試驗教學示范中心和國家級教學團隊。學院骨干隊伍在DNA磷硫 酰化修飾、精神遺傳與骨骼遺傳疾病、微生物抗生素合成、環境難降解污染物降解機理、腸道菌群與人體健康、水稻發育與分子生物學等研究領域達到國際先進水平。“生物學”一級學科在2012年全國第三輪學科評估中,并列第三名,而在不久前2017年全國第四輪學科評估中被評為A+(即前1、2名),上海交大“生物學”已正式列入國家“雙一流”重點建設學科。學院也從早期的“教學、科研、開發“三個輪子一起轉”到“人才培養是根本,學科建設是核心,師資隊伍是關鍵,黨政領導是保證”的建系、院原則基礎上,經過幾十年全體“生命人”繼承和發揚老交大傳統和“敢為人先”的精神、氣魄,目前已形成了“修德厚愛、健己惠人、強隊諧群、凝特聚優”的學院文化[16-19]。
加上1999年9月上海農學院并入上海交通大學新建了農業和生物學院,2000年2月與上海醫工設計院聯合共建了藥學院,特別是2005年7月在校黨委馬德秀書記的主導下,實現了上海第二醫科大學和上海交通大學的強強聯合,建立了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匯合環境科學和工程學院、生物醫學工程學院以及系統生物醫學研究院、轉化醫學研究院等,上海交大真正形成了生命醫學大學科集群效應。今天,上海交通大學已成為生命學科發展的沃土和綠洲,為搶占未來生命學科前沿的至高點奠定了良好的基礎。當我們站在改革開放四十年的門檻上,對未來更加充滿信心,只要堅持深入改革開放、不斷創新,沿著已定的方向不動搖、不折騰,繼續拼搏奮斗、執著追求,交大生命學科在“雙一流”建設中大有希望,定能再創輝煌![20]

圖8 十多位院士和專家出席紀念生命學院成立20周年大會與全體師生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