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新 天黑得很慢

陳珂

著名當代作家周大新1979年開始發表作品，先后獲得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人民文學獎、馮牧文學獎、茅盾文學獎、老舍散文獎、“中國好書”獎、中國出版政府獎等。作品包括《走出盆地》、《戰爭傳說》、《第二十幕》、《湖光山色》、《安魂》、《曲終人在》等。自《湖光山色》獲得茅盾文學獎之后，周大新—直以勻速創作。

今年，周大新推出了最新長篇小說《天黑得很慢》。當“老”不單純是生理現象，而變成了全社會關注的話題時，文壇實力派作家對此做出了敏銳的反映。

先鋒意識作家

《天黑得很慢》是中國首部全面關注“變老”話題的長篇小說。全書20萬字，共分七章。小說用“擬紀實”的方式，用萬壽公園的黃昏納涼活動安排結構全書。周一到周四，是養老機構、醫療保健機構、養老服務機構、健康專家的推介活動，里面的所有橋段和語言都似曾相識，讓人忍俊不禁，從中也可以看出作家對這個話題關注之細致和思考之深入。

周五到周日，是陪護員用親身經歷講述陪護老人的故事。這是小說的主體部分，通過陪護員對一個家庭生活的近距離觀察和親身參與，反映了中國當下社會的種種問題：養老、就醫、親子關系、黃昏戀等等。小說既寫出了人到中年，人到老年之后身體逐漸衰老，慢慢接近死亡的過程，也寫了老年人精神上刻骨的孤獨，同時更寫出了人間自有真情在。人事代謝，往來古今，我們生生不息，因為愛溫柔有力。

中國出版集團副總裁潘凱雄在談到《天黑得很慢》時說：“從寫作上來講，這部作品對整個長篇小說的寫作貢獻了很多新的因素。這個小說總體上是仿紀事體的，當然也是虛構的。書中安排了七天，也就是一個禮拜的時間。前面四天都非常短，用快閃的方式，展示了中國當代老年人的生態。怎么在老年人群中推銷保健品、怎么給老年人宣傳養生等講座。我們現在好多上當受騙的例子就是這樣的。其實這是整個社會生態的濃縮和反映。后三天通過陪護人員的口吻，以退休老法官的家庭生活為描述中心，集中刻畫了一個老年人的心理、生理現狀以及社會生態。”

周大新在1998年推出的《第十二幕》上中下三卷，也是用時間結構的方式，從1900年到1999年，寫了尚氏家族的家族史。寫作中結構上的創新是周大新作品中的鮮明特點。周大新從1998年開始，20年的長篇小說創作，在現實題材創作當中，一直沒有放棄藝術的求索。他在他的創作當中不停留在對現實的描摹，照相式的記錄，不是簡單的書記員式的作家，而是要在現實層面之上，求索一種更高的，以作家視角去看待的擁有個人獨特性的寫作。

熟悉周大新作品的著名評論家、中國作協創研部主任何向陽說：“我曾經有一句話，我覺得他是有先鋒意識的現實主義作家。他的先鋒意識體現在哪兒呢？在《第十二幕》之后我們也看到《21大廈》，利用空間來結構這個小說。空間是有底層、有地下、有高層、有頂層的，這一個樓上住了哪些人，這些人不同的命運，他們在城市當中所遇到、想到的……他是以那樣一種結構架構的。在2003年，他推出《戰爭傳說》，也是以時間，以晝和夜來結構長篇。《湖光山色》以乾坤作為兩卷，以金木水火土，也就是中國傳統的五行來結構。《安魂》是真實與虛構交錯的，以農歷年份，天干地支，甲子、乙丑等等來結構長篇。到2015年，《曲終人在》更是仿真紀實體。采訪了26個對象，以非虛構的方式講述一位省長的人格歷史，以物品展示、晚報報道、錄音整理作為線索，利用26個人的口述不斷拼湊出人的形象，這在藝術上達到了非常高的高度。《天黑得很慢》又是七個黃昏這樣的結構。前四個黃昏都是一種講述，口若懸河，信息量極大；后面三個黃昏，變成一個人的講述，這一個人的講述又回到非常慢的節奏當中，回到一種傳統的文學講述之中。”

向上的力量

每一個生命自從誕生，就在慢慢靠近衰老和死亡。在這個過程中，人所有的活動和情感，人所保存的所有的文明與記憶，都在與之對抗。正如收獲了無數好評的電影《尋夢環游記》中所說：“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記得你。”只要有人記得，只有有愛，只要有生命走過的印痕，活著就一直有價值、有意義，變老就不可怕，死亡也不那么悲涼。

周大新本人在談到為何會寫作這樣一個主題的小說時，淡淡地說：“隨著我也變成一個老年人，我接觸的老年朋友越來越多，所以我想描述一下人生最后一段路程的風光、風景。這樣對已經變老的，即將變老的，終將變老的人都會有一點好處。”

潘凱雄說：“整個作品在老年化的主題下，傳播的知識信息量是非常大的。因為這部作品是小說，所以大概有四分之三的篇幅回到小說本身，集中刻畫人物，刻畫了人物的心理、性格，特別是老年人那種惟妙惟肖的心理、生理變化。”

雖然是講述老年，但這樣一部作品對每個年齡段來說都是很獨特的。無論是年過半百還是年輕人，每個人必然會走向老年，這是誰也逃避不了的。著名評論家、《文藝報》總編輯梁鴻鷹說：“大新捕捉到了這樣一個重大的題材，把自己的筆伸進去，從人的生命狀態寫這樣一個社會問題的存在，和我們每個人都有關聯，這是一個非常獨特的地方。另外看完這本書以后，你是看到希望的。它讓我感到解決老年問題最根本的辦法實際上是人性的溫暖，是人性的改善，是人性的向善。天黑得很慢，但是只要有人的真誠、善意，有人對這個世界更美好的憧憬，這個問題的解決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有非常好的前景。所以這本書能夠讓人感到向上的力量，同時也會讓人反省自己，推動思考。我們如何把自己做得更好，幫助社會完善，我們每個人都有一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