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省域城鎮土地經濟密度的空間面板分析

曹 飛

（西安電子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西安 710071）

0 引言

城鎮建設用地是城鎮化進程中經濟、社會與資源環境的主要空間載體，其開發強度也最高[1]。在當前國家經濟新常態的發展戰略下，如何集約節約利用城鎮土地，促進新型城鎮化進程中的結構優化與創新驅動，提高城鎮建設用地的經濟密度與利用效益，成為各級政府在推進城鎮化建設中共同面臨的問題。在考量城鎮建設用地集約利用效率的指標選取上，經濟密度成為了理想指標。因為經濟密度通常以單位土地面積上的GDP來加以計算，從而既考慮到了經濟績效，也考慮到了土地集約，從而為相關實務部門制定相應的協同政策，具有重要參考價值[2，3]。

現有文獻對城鎮土地經濟密度有廣泛研究[4-10]。從研究對象上看，現有文獻對省級層面、區域層面的研究較多，對全國性的城鎮土地經濟密度的研究相對較少；從影響因素的選擇來看，主要選取資本投入、勞動力投入、城市化水平、科技水平、市場環境、開放程度、發展水平和交通區位等作為自變量進行分析，而對信息化水平、人均受教育程度及固定資產的考量較少；從研究方法來看，大多采用實現序列或者面板數據分析，對區域經濟一體化和城市群主體發展中的空間依賴性與空間相關性考慮不足，因而導致研究結論缺乏應有的解釋力。基于上述考慮，本文利用空間面板計量分析方法，選取信息化水平、人均受教育程度及固定資產、三產業產值比重和城鎮化水平作為解釋變量，分析它們對城鎮建設用地經濟密度的影響機理，從而為有針對地制定相關對策提供參考依據。

1 理論模型和數據說明

1.1 計量方法

當前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發生了變化，而在主要矛盾的變化中，城鄉區域發展不均衡是一個很大的現實問題。而城鎮化作為促進城鄉統籌發展、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城鎮化的發展內在地需要淡化行政邊界，激活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促進人流、物流、信息流、資金流的自由流動，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基于上述考慮，對于城鎮土地密度的驅動分析應該考慮空間因素，進行空間面板分析，從而可以更客觀地反應城鎮建設用地的驅動機制。

1.2 構造空間權重矩陣

權重矩陣的構建是空間計量分析的基礎，不同的權重矩陣所得到的分析結果也是有差別的。本文所采取的是空間經濟權重矩陣，理由是：第一，鄰接矩陣構造與計算方便，但鄰接矩陣夸大了相鄰省區的影響，而忽視了次鄰接區域客觀存在的經濟聯系；第二，距離矩陣利用兩個城市距離平方和的倒數作為權重，相對而言更能體現全域的客觀聯系，但是僅僅以距離來表達空間聯系，可能過于單一，因為在國內處于相同距離的不同城市，其相互影響是遠遠不同的；第三，部分學者構造空間矩陣是以各省區平均GDP的相似度來計算，也有一定的局限性。

基于上述考慮，本文既考慮到距離影響的衰減規律，也考慮到經濟總量對于經濟影響的正向作用，從而構建基于距離與經濟吸引力的經濟權重矩陣。

1.3 全域空間Moran I指數估算

在經濟權重矩陣的基礎上，根據全域空間自相關的計算公式，計算得到1998—2013年我國省域建設土地密度的空間自相關Moran I指數（見表1），其中涉及的全國大陸31個省區1998—2013年城鎮建設用地面積、GDP、各省省會城市之間的距離均數據來源于1999—2014年《中國統計年鑒》。

表1 中國1998—2013年省域建設土地密度Global Moran's I指數

表1的計算結果表明，我國省域城鎮建設土地經濟密度在空間分布上具有明顯的正自相關關系,且Moran指數均在0.3以上。這說明，全國各省域城鎮建設土地經濟密度的空間分布具有空間相關性，即相似值之間的空間集聚。區域之間由于基礎設施、交通通訊等建設，加快了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并最終導致城鎮建設土地經濟密度的互相影響。因此，在對于城鎮土地經濟密度影響因素的分析中，應該充分考慮空間因素。

1.4 局部空間Moran's I計算

局部省域空間相關性的計算，實際上是對全國總體空間相關性的局部分布。因為全國總體空間相關性是對全國總體樣本的計算，實際上由于中國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差距很不均衡，因此在省域局部空間相關性的分布上也是有較大的差異性的。具體到省域城鎮土地經濟密度而言，有的區域是高密度被高密度包圍，有的區域是低密度被低密度包圍，這都體現為正自相關。對于負自相關的區域來說，則體現為高密度被低密度包圍，或者是低密度被高密度包圍。圖1和圖2分別為1998年和2013年中國省域城鎮建設土地經濟密度的4象限圖，其中橫軸為所在省區的鎮建設土地經濟密度，縱軸為基于空間權重與其他省區城鎮建設土地經濟密度成績的累加。由于絕大多數省份落入第一、第三象限，因此說明空間自相關效應為正且明顯。

2 空間面板計量模型

2.1 影響因素選擇與數據來源

依據各省區城鎮土地經濟密度的定義，結合相關經濟學原理與數據可獲得性，本文選取城鎮固定資產投資等6個解釋變量，進行實證分析。為保持統計口徑的統一性，本文涉及的全國大陸31個省區的三產產值、城鎮固定資產投資、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城鎮人口數量、郵電業務量、進出口總額、人口總量來源于1999—2014年《中國統計年鑒》。人均受教育年限來自于1999—2014年《中國教育統計年鑒》。

圖1 1998年中國省域城市建設用地經濟密度四象限圖

圖2 2013中國省域城市建設用地經濟密度四象限圖

（1）政府因素，用城鎮固定資產投資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比重來表示（gud,%）。中國城鎮化道路具有明顯的政府主導特征，無論是城市規劃還是主體功能區劃分，或者城市群空間布局，都是政府宏觀制定的，在相應規劃的基礎上，對各類城市的功能定位、人口承載、產業布局、基礎設施配套建設等，政府都具有較大的主導作用，而主導作用的發揮主要通過城鎮固定資產投資來予以實現。通過對城市固定資產投資的傾斜，有助于提高城市基礎設施水平，改善城市投資環境，強化城市公共服務能力，因而最終增強了城市對資金、技術、人才等的吸引力，從而提高城市土地經濟密度。

（2）三產業產值比重，用第三產業產值占GDP的比重來表示（san,%）。產業結構從“一二三”向“三二一”轉變，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必然規律。相對于一、二產業來說，第三產業在帶動資本、要素與人才、信息的集聚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成為工業化、城鎮化推進的催化劑和粘結劑。

（3）人口城鎮化率，用城鎮戶籍人口占總人口比重來表示（ur,%）。城鎮化本身就是一個資本、要素和人才集聚的過程，它對于一個地區的市場規模、勞動力供應、擴大內需都具有重要的作用。作為當前和今后一個很長時期都要推進的城鎮化進程，其對于經濟集聚、經濟密度的提升預計具有正向作用。

（4）信息化水平，用人均郵電業務量來表示（youdian,元/人）。信息化是當今社會的基本趨勢，它對于降低交易成本，推動經濟快速流轉具有重要的加速劑、傳送帶作用，預計信息化水平的提高有助于提高城鎮土地經濟密度。計算方法為各省區當年郵電業務總量除以當年各省區相應人口總量所得。

（5）教育水平，用人均受教育年限來比較（jy,年/人）。人均受教育水平是一個地方人力資本存量的重要體現，受教育水平的提高對于勞動者的勞動技能、職業素養、生產效率，不斷推動科技進步和技術創新，還可以通過專業化的分工促進效率的提高。

（6）經濟外向度因素，用按照當年匯率計算的進出口總額人民幣占GDP比重來表示（wxd,%）。長期以來，進出口在我國經濟發展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但由于各級地方政府對于發展外向型經濟的企業在用地、稅收、環保上有較大的優惠，因此外向型經濟的發展績效，可能會被其擴大用地面積稀釋的經濟密度所抵消。

2.2 基準模型及空間模型基本表達式

（1）基準模型

i表示截面維，i=1，2，3，…N ；t表示時間維，t=1，2，3，…，T ；yit（萬元/KM2）表示被解釋變量，即城鎮土地經濟密度；x表示6個列的解釋變量向量，其中，x1（%）、x2（%）、x3（%）、x4（%）、x5（萬元/人）、x6（年/人）分別表示城鎮固定資產投資比重、三產產值比重、經濟外向度、人口城鎮化率、人均郵電業務量、人均受教育程度，上述量綱均為相對量綱，其原因是被解釋變量城鎮土地經濟密度也是相對量綱，即GDP除以城鎮建成區面積。β是6個相應解釋變量的系數向量，用 β1、β2、β3、β4、β5、β6來表示。 εit是標準誤差項，表示未觀測到的影響因變量的其他因素。ui為表示固定效應，θt表示時間效應。

（2）空間滯后模型（SLM）

空間滯后模型更多的是考慮到相鄰區域之間的溢出效應，具體到本文則是考慮各省區之間城鎮建設用地經濟密度的空間相關，其基本結構如下：

（3）空間誤差模型（SEM）

由于影響城鎮土地密度的因素很多，但出于研究目的與數據制約，對解釋變量的選取有取舍，而那些有一定影響力解釋變量的遺漏存在空間自相關性，從而最終導致隨機誤差沖擊空間溢出效應。

式中：Φit表示空間自相關誤差項；λ表示誤差項的空間自相關系數。

2.3 模型估計與檢驗

從表2的檢驗結果來看，無論是LM(lag)和LM(error)都拒絕零假設，即既不能拒絕空間滯后模型，也不能拒絕空間滯后模型。進一步比較發現LM(lag)較LM(error)更為顯著，robustLM-lag也比Robust-LM errorr顯著，這說明采取空間滯后模型更具有統計基礎。在對空間滯后模型比較可以發現，在三種效應的估計結果中，絕大多數解釋變量的系數符號是一致的，但空間滯后模型的統計結果更為顯著。因此，后續的分析將主要圍繞基于空間效應的空間滯后模型予以展開。

表2 空間計量模型選擇比較表

3 結論與討論

表3為1998—2013年全國31個省區城市建設用地經濟密度影響因素的空間面板分析，主要針對空間固定效應的空間滯后模型進行分析與討論。

表3 空間滯后模型及空間誤差模型估計結果

（1）人均受教育程度有助于提升城鎮建設用地經濟密度（jy，0.827）

無論是舒爾茨的人力資本理論還是羅默的“新經濟增長理論”，都認為人力資源對于經濟增長的極端重要性，而人力資源的重要表征就是知識水平和受教育程度。從本文的實證分析來看，人均受教育程度對于城鎮建設用地經濟密度的提升也具有顯著作用。在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后，創新驅動成為經濟增長的新引擎。因此，國家還應該加大教育投資，促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初等教育、再教育培訓等均衡發展，注重教育與就業的匹配、關注教育的區域均衡發展、關注素質教育與職業教育的均衡發展。

（2）三產業產值比重對經濟密度的影響為負（San，-2.691）

第三產業產值比重為負，并不是因為第三產業發展導致了城鎮土地經濟密度的降低，恰恰相反。一方面，隨著產業結構優化與城鎮化推進，第三產業產值比重越來越高；另一方面，由于城鎮建設用地擴大加速與經濟增長速度放緩，導致的經濟密度降低的增速放緩。二者共同作用的結果，導致第三產產業產值的符號為負，這一方面要求控制城鎮建設用地，從而防止建成區面積過大而稀釋經濟密度，另一方面也說明了保持適度的經濟增速對于經濟密度的重要性。第三產業就業方式靈活，產業形態多元，用地需求較小，更有利于提高城鎮土地經濟密度。如金融、中介、物流、咨詢、餐飲等行業。無論是生產性服務業還是生活性服務業，在同樣產值的情況下，相對于第二產業來說，它們都需要相對較少的城鎮建設用地，從而提高城鎮土地經濟密度。

（3）固定資產投資對經濟密度的影響為負（gud，-1.405）

固定資產投資的符號為負，一方面在城鎮化過程中土地財政成為地方政府重要的預算外收入，另一方面，地方政府又通過土地財政進行進一步的建成區面積擴張與基礎設施建設，從而稀釋經濟密度。因此政府應該合理引導，科學規劃。在當前土地城鎮化快于人口城鎮化的背景下，應該合理限定土地增長的邊界。一方面，在土地增量方面，要保證城鄉建設用地規劃與主體功能區規劃、國民經濟規劃的一致性。提升，要提高規劃的科學性、規范性、一致性與約束力；另一方面，在土地存量方面，有進一步優化城鎮土地利用結構，促進精明增長。在固定資產投資而言，今后國家應通過優化城鎮固定資產投資的區域布局與行業分布，加大對中西部等欠發達地區的固定資產投資，改善中、西部地區的基礎設施條件，優化中西部地區的投資環境，促進城鎮土地經濟密度的提高。

（4）經濟外向度對經濟密度的影響為負（waixdu，-5.11）

經濟外向度的為負其原因主要是，一方面我國對于外資企業投資在土地征用方面優惠很大，導致外資企業用地擴大，稀釋了經濟密度；另一方面，外資增長與經濟增速變慢，不足以抵消由于土地優惠而導致的經濟密度稀釋。因此，今后在招商引資中，不能通過廉價甚至無償出讓土地等方式進行，應該通過優化外商投資環境，改善能源、交通、通訊等硬件基礎，還要構建社會環境、誠信環境、人文環境及公平、公正、公開的市場競爭環境，優化投資軟環境，促進結構優化，促進出口結構與出口總量提升，提高經濟密度。

（5）人口城鎮化率的提升將有助于提升城鎮土地經濟密度（ur，5.277）

人口城鎮化率的提高有助于提升城鎮土地經濟密度。事實上，城鎮人口的聚集，將從公共服務、衣、食、住、行、教、醫等方面帶來巨大的需求與發展。首先，城鎮化進程的推進必然要求政府對基礎設施建設、保障性住房、醫保社保方面進行大量投資；其次，進城的農民工購房、購車需求十分巨大，也將帶動經濟發展；再次，農民進城后的教育、文化等消費比例明顯加大，有助于提升農民消費結構與消費能力。因此，城鎮化應該繼續推進，考慮到大城市的交通擁擠、住房緊張、環境污染及資源承載力加劇等問題，今后的城鎮化道路應該堅持大城市與中、小城市均衡發展的道路。

（6）信息化水平的加大有助于提高土地集約利用水平（youdian，29.613）

如前所述，信息化指標選取的是人均郵電業務量，具有很高的代表性。盡管信息化是工業化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但是隨著信息化的進一步發展，其獨特的帶動能力與強大的鏈接能力而提高了其自身的獨立性。要通過信息化的發展促進工業的信息化、智能化、自動化水平，提升工業化向縱深發展，促進工業效益提升；信息化與新型城鎮化融合，促進智慧城市、信息城市建設，促進城市人流、物流、信息流、資金流迅捷集散，提高城市在空間資源配置上的集聚效益；信息化與農業現代化融合，通過消除城鄉數字鴻溝，推動城鄉信息一體化建設，帶動農業信息化、智能化、產業化發展，帶動了農村繁榮、農業發展和農民增收。

（7）中國省域城鎮建設用地經濟密度具有較大的外溢效應（ρ，0.805）

相鄰省區城鎮建設用地的經濟密度對于所在省區城鎮建設用地的驅動作用為正且顯著。如果本省區城市建設用地經濟密度每提高1個百分點，則相鄰省區城市建設用地經濟密度將提高0.805個百分點，這表明在中國區域經濟一體化和城市群作為城鎮化主體形態快速發展的背景下，經濟的外溢效應、城鎮建設用地擴展的鄰接效應逐漸顯現，這一方面要求本文進一步打破行政邊界，發揮市場在區域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另一方面則說明推動城鎮建設用地的集約利用與精明增長需要采取區域協同的對策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