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漿水

周曉菲

初夏，蘭州西城巷。天氣還沒熱起來，年過七旬的肖媽已經開始準備做漿水了。這種做了一輩子的食物，肖媽閉上眼睛，都做得出來，而且味道比別人家的都好。漿水做好后，總會有人來討引子，拿回家自己再做。每逢聽到別人的夸獎時，肖媽會神情篤定、自豪地說：“那是手氣。”

在夏天，漿水是一個地道的蘭州人家里必備的、最天然的解暑飲料和吃面時的湯底。

肖媽買來蓮花菜和芹菜，切碎，用水焯熟，倒入涼開水中，加上點面糊和發酵引子，盛在瓷罐內蓋好，三天后，即成漿水。因為發酵，漿水呈清乳色，不是清清亮亮的那種。帶著一點點餿餿的氣味，吃在嘴里涼涼的、酸酸的。初來乍到的外地人，一般接受不了這種味道，但是在蘭州人的家里，三伏天氣，喝上一碗漿水，吃一碗漿水面，那個舒坦勁兒，十分誘人；頭天喝醉了，胃里燒得慌，一碗漿水面下去，五臟六腑都歸了原位。在物質匱乏的年月出生的蘭州孩子的記憶中，夏天最熱時，一碗加糖的漿水也是不可多求的，因為“一碗漿水一把糖，漿水賽過酸梅湯”。蘭州人對于漿水，就像北京人對于豆汁，都是那么毫無原則地喜愛。

面要手工的，下好、過水、倒入漿水里、起油鍋、扔幾?；ń?，待花椒炸香變黑后撈出。在油中熗入碧綠的蔥花和紅紅的辣椒，倒在面上，再撒一些香菜，一碗清清淡淡的漿水面就這樣端上桌來。漿水面寡淡、不頂飽。蘭州人吃漿水面講究搭配上虎皮辣椒和肉類，一般是鹵肉、鹵排骨或是鹵豬蹄。辣椒要選皮薄肉厚的羊角椒，油炸后，皮變得皺巴巴的，即號稱“虎皮”，用生抽、醋、糖腌上一夜來入味。老湯鹵出來的五花肉不膩不柴，入口即化，肉增面香，面解肉膩，一口面，一口肉，這日子，要多美有多美。

漿水實際是一種非常古老的食物。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周時期?！秴问洗呵铩飞险f：“文王嗜菖蒲菹，孔子聞而服之。” 菹，就是酸菜的意思，這兩句話的意思是周文王愛吃菖蒲做成的酸菜，孔子也是食不厭精的主，按現在的說法，也是一位超級吃貨，聽說連文王都愛吃這東西，想必不錯，也哭著喊著要去吃一下?？鬃邮巧綎|人，是不是也把漿水當美味，有沒有人點贊？我們不得而知，《呂氏春秋》上也沒有下文。重要的是，這兩句話倒給漿水的出現找到了發源地和時間。周人起源于隴東，已被學術界所公認。由此推斷，酸菜漿水最早出現在天水一帶，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如今甘肅、陜西兩省都有吃漿水的飲食習慣，也可找出漿水在歲月的流轉中留下的足跡。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蘭州是一個兼容的城市，它敞開胸懷接納了五湖四海的人們，同時也改變了他們的性格、習慣，包括口味。

清香漿水面

做法

1.先取一盆清漿水煮沸，再晾涼；

2.另用炒鍋放菜油少許，放花椒數十粒，炸出香味后，再熗蔥花。倒入涼漿水中，加鹽，調勻，撒上切成碎末的香菜，待用；

3.另用鍋煮手搟面條，出鍋過水，撈入碗中，澆上調好的漿水。還可以在綠香菜上再撒一小撮油炸的紅辣椒絲。這樣，一碗香噴噴的紅花綠葉的漿水面就做成了；

4.再以油炸“虎皮辣椒”、涼拌龍豆、黃瓜佐餐，鹵豬手清爽滑溜，炎暑頓消。色形味皆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