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與豪放

楊志學

我和西湖的關系

西湖之美，原本是外在于我的

可是，自從二十年多前的一天起

我就和她發生了

密切的關系——

那是我的蜜月之旅

（像許多人那樣，我也

未能免俗，到人間天堂去度婚假）

——帶著我的西子湖一樣的娘子

來看西湖的美，看

美人和美景相互映襯，相得益彰

我們的愛情，自然不是

在西湖邊萌發的，但毫無疑問

西湖邊，留下了我們長長的滿滿的足跡

盡管許多足跡覆蓋上去了

但我們的足跡，永遠不會消失

就這樣，我的西湖記憶

很大程度上變成了愛情記憶

每次來看西湖，就是在

重溫我的愛，回放我的情

很多次，我是一個人來看西湖

但我并不孤獨

——想起當年情景，正是我們的

愛，才使得孤山不孤……

有時，我一個人

輕輕地興奮地來看西湖

然后，又依依地悄悄地離開

一個人來看西湖，往往印象更深

因為身邊似乎一直有另一個人存在

陪伴我，漫步蘇堤、白堤

三潭可以印月

我愛的人印在了我的心里

柳浪喜歡聞鶯

我最喜歡聽戀人當初的笑聲……

像愛美人一樣愛西湖

西湖，你就像

（不，你簡直就是）

一個江南美人，風姿綽約

遠看近看，正看側看，你都美

不同的季節里，你有不同的味道

不同的天氣和光線下，你是不同的容貌

你的腳步輕輕的

你的身材柔柔的

你的聲音呢，甜甜的

沒有見過你的人，會想你

見過你的人，會記住你，繼續想你

而在你身邊的人，幸福地保護你

你這天生麗質的美人

看得見，摸得著

而蘇東坡、白居易等人

又把你轉化為詩

詩的音符飄啊，飛啊

穿越時空，飛進更多人的心里

你是那種公認的美

聲名遠播甚至傳送到了

世界各地，許多外國人都已知道

你是中國美人、杭州美人

G20峰會后，更多不同膚色的人

喜歡上了你，他們

想要把你帶走，帶到

世界各種各樣的地方去

但是你不走

你說：你永遠屬于杭州

讓人癡迷的西湖啊

我就像愛美人一樣愛上了你

花開時節

群芳爭奇斗艷時

看花是一種審美

你最喜歡什么花

恐怕回答不一

即如一處處名勝

各有各的名氣

不必怪疏忽大意

怨只怨身不由己

好風景令人陶醉

迷失在花山香海里

草莓之今昔

想想我們過去吃過的草莓吧

那是大小不一的草莓——

小的像石榴子兒、小櫻桃

大的則宛如成熟的杏和李

也常見形帶棱角的不規則草莓

也常見濃淡、深淺不一的草莓

更會不時品嘗到

味道不同甚至相去甚遠的草莓，它們

有的讓人遺憾，有的令人歡喜

仿佛草莓個性鮮明

每一顆都是獨特的個體

如今不同了，人們可以按照美的規律

創造草莓了，草莓們變得那樣均齊

我們不必刻意挑選哪一顆

入眼的都是美，色香味統一

在大型蔬果種植園

我們見證了現代農業的奇跡

我們品嘗著現代人的智慧

也在品嘗中回味從前的樂趣

將來還會發生什么

這真是不好猜測，難以預計

聽到一聲招呼，我回過神來

告別整齊生長的草莓，移步向前走去……

反哺

小時候，在農村

常跟著媽媽，去到她侍弄的菜地

有時幫助鋤草，有時幫著施肥

最喜歡夏天去菜地

可以吃到青綠的黃瓜，泛紅的番茄

有時候會凝神猜想

城里人也能吃到這樣滴著露珠的蔬菜嗎？

長大后，我笑自己小時候的天真

城里的蔬菜市場告訴我

城里人不僅能夠吃到時令蔬菜

而且吃到的品種比鄉下人多了去了

再后來，科學技術發達了

城里的蔬菜種植園越來越多

讓包括我在內的城里人，一年四季

都能夠吃到各種各樣的新鮮蔬菜

我明白了這樣的道理：

工業源于農業，而現在

工業要反哺農業了

城市源于鄉村，而現在

城市要反哺鄉村了

在現代化蔬菜種植園

我這個來自農村的城里人

向園丁彎腰，向土地伸出手去

我不知道，這雙已荒廢多年的手

還能不能觸摸到事物的根本

打牌的體驗

我發現，這些散淡老人的打牌

竟然像我寫詩那樣專注；

而當我上手體驗后，又感覺到

寫詩，不也常常就像打牌嗎？

少不了激情，少不了灑脫，少不了從容！

這樣來看人生，有時候

雖然會覺得有些無聊平庸

但有時候，又陡然覺得——

忘記了孤獨，忘卻了一切，

一時超然乎世外，我是多么地快樂而且無窮……

端午節在清遠北江乘龍舟

生活，不光要有粽子的香甜

還要有各種苦果和療傷的藥物

以及詩人超越于現實之外的想像

世界，既然有了一條條江河

也就該有多個渡口，有一艘艘

向著遠方不停行進的競渡的龍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