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昌慧

2017年,蘇州戰略性新興產業和高新技術產業產值占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的比重分別為50.8%和47.8%。
傳統的蘇州印記,是張繼詩詞中的“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是陸文夫筆下的陸稿薦的醬肉、馬詠齋的野味、采芝齋的蝦子鲞魚,是蘇繡、評彈、園林藝術;現代的蘇州印象,則是位居全國城市第7位的耀眼GDP,是中國園區成功發展典范的蘇州工業園,是屹立在金雞湖邊的誠品書店……
而在所有標簽中,蘇州的制造業發展分外顯眼。深入蘇州才發現,蘇州人的吳儂軟語竟“硬”得如此有底氣。
轉型的蘇州樣板
改革開放以來,蘇州在全國率先走出了一條以制造業為主的開放型經濟之路。“蘇州堵車,全球缺貨。”蘇州迅速發展成為全國第二大工業城市、全球矚目的制造業基地。2017年,蘇州實現地區生產總值1.7萬億元。其中,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3.2萬億元,同比增長10.4%,實現了2012年以來的首度兩位數增長。
追根溯源,蘇州的經濟發展根植于雄厚的制造業基礎,亦有賴于制造業轉型的長遠規劃。蘇州作為全國經濟轉型的樣板,其制造業轉型經驗也頗具借鑒意義。
“蘇州的經濟轉型,早在2005年就開始布局。那時,蘇州的土地資源開始變得緊張,轉型迫在眉睫。”蘇州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夏文分析道。經過多年的發展,先行出發的蘇州已經探索出一條獨特的轉型之路——一手改造提升優勢產業,一手培育新興產業。
為何是“優勢產業”而非“傳統產業”?這不是無聊地咬文嚼字,而是對產業分析的透徹。在制造業發展中,蘇州頗有“壯士斷腕”的勇氣,一直堅持主動淘汰低端落后及過剩產能。
“如何更好地繼續發展制造業,這是蘇州一直在考慮的問題。從制造業本身發展講,蘇州的制造業輻射能力全國最強。坐擁多個開發區的蘇州,輻射范圍覆蓋西藏、新疆等地區。近年來,以企業為主體,蘇州主動性地將一些制造業輻射出去,騰籠引鳳,吸引更加高端的制造業到蘇州集聚。”蘇州市貿促會會長王志明講述了蘇州制造業的轉移經驗。以蘇州向宿遷產業轉移為例,從2005年開始,大量的蘇州企業進入宿遷投資設廠,涵蓋紡織服裝、金屬及制品加工、電子加工等不同產業,促進了雙方的經濟發展與產業提升。
與主動轉移的皆大歡喜相對,被動轉移會帶給蘇州些許的疼痛感。筆電產業移師重慶無疑是其中最刻骨銘心的一筆。曾有人說:“世界上筆記本計算機一半來自昆山。”但這種自豪感在幾年前就戛然而止。致力于打造“亞洲最大筆記本電腦產業基地”的重慶.發揮其低成本、高補貼的優勢,將一大批蘇州筆電企業“納入麾下”。筆電企業大規模離開,給蘇州留下反思的同時,也倒逼蘇州產業整體轉型升級。現在,走出陣痛期的蘇州有能力應對更大的挑戰。
經過一輪一輪的產業梳理,蘇州的制造業得到了整體性的升級。而那些仍保留在蘇州的企業,也已經在自發地進行轉型升級。
2017年,恒力集團和沙鋼集團這兩家蘇州本土民營企業上榜“世界500強”。而這兩個企業,恰好是蘇州優勢產業轉型的最好證明。
早在10年前,沙鋼便已停止了粗鋼產能的擴張,集中力量向科技和管理要效率。現在,從數據中心進軍數字經濟的沙鋼,戰略轉型為“特鋼+大數據”雙主業模式,創新鋼鐵企業發展模式。而首次上榜的恒力,一直堅守實體經濟,不斷轉型升級。在發展過程中持續推進科技創新和智能制造,通過“機器換人工”“自動換機械”“智能換數字”等方式,向技術要紅利。
如果說沙鋼與恒力是蘇州優勢制造業的代表,那信達生物制造則是新興產業中的典范。這家初創不到7年的科技型企業,第一次把中國人發明的生物藥專利賣給世界500強。這對蘇州、對中國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突破。而信達生物的發展,也正彰顯著蘇州經濟轉型的發展勢頭:以產業、結構、效率一連串階段性的嬗變,向“新、輕、高”轉型。
2017年,蘇州戰略性新興產業和高新技術產業產值占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的比重分別為50.8%和47.8%。其中,新興產業產值占規上工業總產值的比重首度超過50%,成為蘇州制造業轉型的關鍵拐點。以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醫藥、納米技術應用、人工智能等先導產業為代表的高技術、高附加值產業,正成為引領蘇州經濟發展和產業升級的主力,激發經濟增長的新動能。
在蘇州,優勢制造業轉型升級,新興產業蓬勃生長,二者逐漸向“微笑曲線”兩端延伸,搶占價值鏈高端。
轉型新格局
“為山九仞,豈一日之功。”自2005年開始,蘇州制造業一路轉型,一路探索;其中有過喜悅,也有過傷痛。而蘇卅I的轉型.恰是中國制造業發展的縮影:印刻著中國改革開放的經濟騰飛,同樣蘊藏著中國經濟發展必經的轉型陣痛。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加快建設制造強國,加快發展先進制造業,推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作為制造業世界第一大國的中國,正逐步邁進“制造強國”,而轉型升級是其必經之路。
在全球經濟變局下,無論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還是新舊動能轉換,殊途同歸。當其落實到制造業,歸根到底是轉型。從省市到企業,從城市規劃部署與兩會議案提案,中國制造業轉型的新格局正在構建中。以山東為例,在改革開放40周年的關鍵節點上,山東集結全省之力,建設新舊動能轉換綜合試驗區。
根植于自身產業發展的城市轉型,則彰顯出獨特的城市特色。“蘇州以‘制造強市為目標,全面加快制造業轉型升級,積極建設‘中國制造2025國家級示范區。”蘇州已經找準了自身的方向,其他城市也在不斷尋找經濟轉型之中的城市角色。作為我國最大的綜合性工業城市,上海正在爭創工業互聯網示范城市,做實做強做優實體經濟;千年商都廣州以創新為著力點,建設“智造強市”;想成為下一個“硅谷”的深圳,科技服務業成為其轉型方向。
深耕市場,才會了解市場的未來發展方向。企業在經濟轉型中擁有不同尋常的敏銳度。三一集團公司董事長梁穩根提出中國制造業應盡快完成智能化和數字化轉型;小米科技創始人雷軍認為發展制造業首先靠創新、靠質量;格力電器董事長董明珠則強調中國制造業要有自己的技術……
在全國制造業轉型的背景下,每一個省市、企業都在踐行著轉型的步伐。那到底何為轉型升級?
“轉換不是拋棄,而是倒逼產品升級。”從事微觀經濟研究的蘇州大學東吳商學院經濟系主任楊銳副教授對制造業轉型有著自己的理解。“以鋼鐵產業為例,鋼鐵企業轉型并不意味著我們不再需要鋼鐵,而是指其生產過程、生產方式、產品層次、產品質量等方面需更新提升。”
同時,楊銳認為,在制造業的軟性過程中需借助其他產業的力量。工業互聯網的發展、大數據的應用、智能化的普及,這些都是制造業轉型的路徑所在。
制造業是根基
2017年,蘇州市服務業增加值占GDP比重達到51.2%,呈現“三二一”的產業結構,逐漸從“制造業大市”向“服務業大市”轉變。確實,服務業的崛起不能被人忽略。但這二者并不是簡單地此消彼長,而是二三產業融合共生、互為支撐。
“制造業對城市發展擁有核心貢獻力,蘇州的整體發展離不開制造業。在蘇州,服務業是依托制造業發展起來的;同時,服務業的發展又會反過來推動制造業的提升。二者是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的關系。”夏文分析道。
而對于制造業之于蘇州的重要性,王志明也有著相同的見解。“現在蘇州開始認識到不能把制造業丟了,制造業是蘇州的根基。發展服務業也是依托制造業發展生產性服務業。”
現在,制造業的地位正在被重新喚醒,各個城市也在堅守著制造業的發展。“在上海,制造業的占比不得少于20%,深圳也是如此。”夏文說道。
從一個城市的可持續性發展而言,一定要堅守制造業,它是城市發展的持續造血功能。紐約是世界的金融中心,但是它仍然是美國的第三大制造業中心;東京是著名的金融城市,但是它也是日本制造業最發達的城市之一,其制造業占到整個日本制造業的65%左右。由此看來,城市發展離不開制造業。因此,有經濟學者認為,相比新加坡,香港的制造業空心化也許是制約其發展的原因之一。
制造業是城市發展的根基,更是國家強盛的命脈。
制造業是—個國家經濟發展的基礎,也是科技發展的基礎,更是就業的基礎。在2000年金融危機之后,發達國家重新重視制造業,積極部署制造業發展戰略,實行再工業化政策。美國的“先進制造業國家戰略計劃”、德國的“工業4.0戰略”、英國的“英國工業2050戰略”、法國的“新工業法國”……發達國家通過長期的規劃與戰略來鞏固制造業的地位。
與此同時,印度提出“國家制造業政策”,中國實施“中國制造2025”。這些規劃既是根基于本國經濟發展的必然選擇,同樣也是為了提升自身實力,以迎接發達國家再工業化帶來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