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科齊：“小拿破侖”的沉浮人生

李輝 吳心琦

始 建于1718年的愛麗舍宮是法蘭西國家最高權力的象征。這個古老的宮殿見證了傳統到現代的轉變，法蘭西第五共和國迎來了一個具有鮮明個人特色的政治強人，被稱為“小拿破侖”的尼古拉·薩科齊。

和意大利前總理貝盧斯科尼一樣，薩科齊仿佛天生不懼怕媒體與鏡頭。對于日常生活的奢靡、裙帶關系的猖獗與競選資金的可疑，薩科齊僅僅在必要時加以遮掩與反擊，這使得他的小道新聞如同演藝明星一般鋪天蓋地。

紙醉金迷的生活方式

為人所詬病的開端，是毫不避諱地給自己加薪。薩科齊向憲法委員會宣布了200萬歐元的凈資產，其中大部分都是人壽保險單。他將自己的年薪從10萬歐元增加到24萬歐元，提高到原來的140%，并聲稱，這是因為他的薪資需要與他的歐洲同僚們對等。接受路特斯采訪時，社會黨議員尖銳批評道：“總統薪酬增加與法國購買力停滯之間的對比令人震驚。”

薩科齊擁有一架價值1.7億歐元的豪華噴氣式專機，這架被戲稱為“Air Sarko One”的專機，被他夢想用來與美國空軍一號競爭匹敵。這架飛機配有臥室和空氣過濾系統，以方便他和夫人卡拉·布呂尼抽雪茄。此外，它還包括一個12人會議室、60個商務艙座位。薩科齊用它將自己的超模妻子哄得喜笑顏開，有官員私下里將這架飛機也稱為“Air Carla One”。有人聲稱總統甚至想在飛機上安裝一個大型浴缸，但因為電路安全問題，被設計人員否定了這個想法。薩科齊政府否認了這一說法，但無論如何，擁有了這個夢想座機的闊氣總統，總會被拿來與歐洲其他領導人對比一番。當時同樣在經濟低迷、政府緊縮情況下的英國，戴維·卡梅倫卻堅持乘坐商業航班。

此外，被娛樂雜志譏諷為“閃閃發光總統”的薩科齊，私生活被過度曝光。薩科齊喜好與富人結交，和他們徹夜狂歡并不是稀奇事。他高調追求名模布呂尼，并在新婚后乘豪華游艇出游，從來不掩飾自己對奢侈品和這樣的生活方式的鐘愛。布呂尼對香檳與鮮花極為狂熱，以至于光是鮮花供應，薩科齊一家每天就要花掉660歐元——這甚至超過了以奢侈生活著稱的英國國寶級歌手埃爾頓·約翰。此外，薩科齊常與嬌妻舉辦奢華宴會，曾豪擲70萬歐元辦一個花園派對，其中光是食物和酒水就花掉了30余萬歐元。與此同時，薩科齊夫婦挪用納稅人的錢去填他們水電費的3000歐元滯納金。

隱蔽猖獗的裙帶關系

裙帶關系作為腐敗的重要表現，永遠能觸動選民最敏感的神經。除了自己與夫人的那些花邊軼事，薩科齊被人廣泛詬病的還有對自己孩子的公然維護。他試圖讓他的二兒子讓·薩科齊，一名23歲的法學院在讀學生，擔任巴黎商業區拉德芳斯的公共機構負責人。薩科齊的朋黨——帕特里克·德維吉安大力支持，甚至還引用了自己戲劇中的一句名詞：“基于靈魂而生的人，其勇氣不由年齡而定。”

除了任人唯親，薩科齊在商界與軍隊廣泛的人脈，也使民眾疑慮重重。卡拉奇事件就是典型的事例。2002年巴基斯坦卡拉奇發生了一起汽車炸彈爆炸事件。這場事故造成14人死亡，其中有11人是法國人。調查人員認為，這起事件涉及到1995年法國軍售潛艇給巴基斯坦的回扣問題，涉及回扣案的兩名要角都與薩科齊關系密切，一名是他和布呂尼結婚時的伴郎，一名是他的親信助理。而該軍售案是在薩科齊擔任法國預算部長時簽定的。

非法詭秘的政黨資助

作為壓垮薩科齊名譽的最重要的因素，政治獻金在現代政治中并不僅是一根輕飄飄的“稻草”。

根據法國有關競選資金的規定，候選人的開支不超過2100萬歐元，并且捐贈金額不可超過7500歐元，捐贈的來源必須公開。外國人的捐款更是被嚴厲禁止。在震驚世人的“歐萊雅事件”中，薩科齊及其所在陣營陷入了非法政黨資助指控。

事件起因是法國歐萊雅集團第二代繼承人莉莉亞娜·貝當古與女兒的財產糾紛；女兒弗朗索瓦絲提交了管家巴斯卡錄制的秘密錄音。在2010年3月4日的錄音中顯示，投資顧問建議莉莉亞娜給法國政府高官開具多張支票，以“結交”像時任法國預算部長維爾特這樣的朋友。當莉莉亞娜問到薩科齊狀況時，投資顧問回答：“他已經被送過了。”此外，薩科齊辦公室的一系列越軌行為，如利用國家情報部門監視調查此事件的記者，更是讓這個案件從茶余飯后的豪門恩怨，變成了一件震驚全國的政壇丑聞。

昭然若揭的內外勾結

如果說尚未蓋棺定論的歐萊雅事件僅是政治獻金背后官商勾結的暗示，那么薩科齊和利比亞前領導人穆阿邁爾·卡扎菲不明不白的金錢往來，則不能為法國民眾所容忍。

2011年，薩科齊帶頭呼吁國際強力介入利比亞內戰，成為推翻卡扎菲政權的主要外國勢力。然而，穆阿邁爾·卡扎菲的兒子賽義夫·伊斯蘭·卡扎菲接受媒體采訪時，直指薩科齊是“小丑”。

他爆料，2007年薩科齊在接受了利比亞的5000萬歐元的選舉資助后，卻依舊授意對其進行了軍事打擊。“我們擁有關于（政治獻金）的所有細節，并準備好揭示一切。我們希望這個小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錢還給利比亞人民。”賽義夫威脅道。2012年4月28日，某網站爆料了卡扎菲與薩科齊經濟交往的證據——一份由利比亞外部安全局負責人穆薩·庫薩在2006年簽署的文件，證實了這一筆5000萬歐元的政治獻金。

自然，面對這些指控，薩科齊一如既往地矢口否認，認為這是卡扎菲家族對他的操弄和誹謗。不止是他，許多法國政客都不承認貪污腐敗這類丑事，雅克·希拉克的“巴黎往事”，弗朗索瓦·菲永的“空餉門”，密特朗“埃爾夫石油公司舞弊案”，等等。而令人疑慮的是，許多鬧得沸沸揚揚的驚天丑聞，最后竟也都成了“羅生門”。

2018年3月20日，法國司法部對前總統薩科齊正式調查，薩科齊在位于巴黎近郊的楠泰爾市受司法警察傳喚拘留，據說是法國至今唯一一位被拘留的總統。雖然在26個小時之后獲釋，但后續依然需要應對審查和起訴，原本在上次大選中希望重返政壇的計劃看來也是遙遙無期了（作者分別系復旦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