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徐秋林
商業向善、義利并舉正在成為越來越多創業者們認同的價值取向。
在月亮和六便士之間,有一群人正在試圖創造一個商業和公益相融互利的世界。
一個世紀前,英國作家毛姆用月亮和六便士作隱喻,描寫了在商業社會的運行邏輯下,個人理想面對經濟現實難以為繼的悲劇;現在,面對種種待解的社會問題,一群人正在嘗試推翻商業與公益理想難以并存的成見——堅持向上向善的理念,通過商業運作和創新手段,在解決社會問題的同時,收獲經濟回報,實現義利并舉。這類企業,現在有了一個更為人所知的名字——社會創新企業。
為更好的世界,出發
據美國心臟協會官網的數據顯示,當一個人心臟驟停后,如果沒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每過一分鐘,他被重新救活的概率就會下降7%-10%,4分鐘后,他的大腦就會因沒有供氧被不可逆轉地傷害,因此,患者倒下開始的第一個4分鐘,被稱為急救中的“黃金4分鐘”。心臟驟停發生時,救護車能在“黃金4分鐘”內趕到患者身邊的概率微乎其微,這時離他們最近的,只可能是他的家人、朋友、同事以及陌生人,因此,對身邊人進行及時有效的施救,讓意外不再奪走生命,就成為陸樂創立全民互助急救平臺“第一反應”的初衷。
2015年,創始人陸樂跟小伙伴討論能不能將公益行為作為一項事業,讓其常態化、規模化地持續下去。探討的結果是需要成立一家公司,要專門的人去運營,同時將這個救助行動產品化地推動開來。
與“第一反應”由公益組織變為企業的過程不同,2013年侯昊在創立SKT思珂特教育時,就對它有著清晰的定位——一家企業。但又遠不止能夠實現盈利,在更深層面上,“讓教育生動起來,讓生命綻放”才是他對這家公司的目標。
“我們一直認為,教育的本質是對人性的關懷,學生們在獲取知識之外,還應當更注重綜合素養的全面提升。但學生和家長們只愿意關注和接受書本與課堂中的應試教育。所以起步,真的很難。”侯昊說。
當時,侯昊拿著10萬塊啟動資金,和創業團隊試圖從銀行的高級客戶中尋找目標對象,給他們和他們的孩子傳授一個啟發人心智的課程,但沒有一個人報名。
緊接著,他們又在長沙給家長和孩子們設計了一個名叫“卓越人生論壇”的課程,但幾堂課程下來,結果也很類似——報名人數仍然為零。
公司創辦第八個月時,SKT思珂特終于憑借帶孩子去歐洲游學的項目,給兩位成員發出了第一筆工資——2000元;公司創辦一年多后,SKT思珂特成為了美國USAD教育賽事在中國地區的獨家合作伙伴,項目才終于逐漸朝著“讓教育生動起來”的方向推進。
而在“第一反應”首席運營官陸俊看來,“第一反應”在不斷通過參與各種行動,逐漸找到了能夠維持企業運轉的途徑。
“我們先為各項體育賽事保障提供服務,慢慢發現企業這個市場也有應急救援的需求;隨著名氣和口碑的擴散,現在也有不少個人逐漸找上門來。這一過程,也是我們不斷將服務產品化、標準化的一個過程。例如我們首先在上海馬拉松競賽中嘗試了一種應急保障體系,在隨后的無錫馬拉松賽事上,這套體系就被應用了起來,最后結合了互聯網和IOT技術,成功提高了這套體系的運行效率。”陸俊說。
尚需補齊的短板
目前,商業向善、義利并舉正在成為越來越多創業者們認同的價值取向。2017年12月,全球公益金融論壇暨2017社會影響力投資峰會公布了106家經過機構認證的、成為社會企業的公司名單。相比于2015、2016年認證的23家機構,數量翻了數倍。
對于社會創新企業家們,還面臨著更多現實困境:盡管有著美好初心和積極愿景,但由于投資人對此類投資的不了解和項目運作者對社會效益的最優先考慮,社會創新的項目往往難以獲得專業投資人的垂青。
“從市場需求的角度出發,目前國內急救培訓的市場較小,這既是一個問題,也是潛在的機會。因此我們在對人員急救知識的培訓上,投入了很大精力,去挖掘、喚醒他們的急救意識,因此目前看來,經濟回報,是排在服務質量提升和公眾認知度之后的、第二考慮的問題。”陸俊這樣說道。
“投資人看一個項目時,會更多關注投資項目中的人和事,包括項目愿景、團隊能力、潛在市場、技術壁壘、項目增長潛力等等。社會創新項目本身已經有了很好的初心,但在投資屬性和商業運作模式上,還需進行強化。社會創新企業的本質還是企業,在它們的初創期,最應該考慮的還是自身的生存和發展。在具備自我造血的能力后,才能在發展中實現解決社會問題、義利并舉的最終目標。”天使投資人、云石資本合伙人郭旭這樣解釋。
社會價值投資聯盟秘書長白虹分析認為,社會創新企業在科技應用和商業認知上,會稍顯欠缺。讓他們在創業的過程中,將科技之翼、商業之身、資本之手和公益之心結合起來,是幫助他們補齊短板,實現未來大規模發展的關鍵一步。
商業向善激起層層漣漪
社會創新和商業向善的價值取向,正在國內各個范圍的圈子中激起了陣陣漣漪。
2006年,美國“共益實驗室(B-lab)”推出了一套覆蓋員工、社區、環境、治理以及影響力商業模式等五個板塊、滿分為200分的測評系統,成為評價企業在社會與環境影響力、公信力和透明度、以及法律責任等方面的審核標準。符合這一套評價體系的企業,被稱為“共益企業(B-Corp)”。
通過層層考核,目前,全球共有包括達能、星巴克、聯合利華等在內的兩千多家企業被評為“共益企業”。2016年,“共益企業”的概念和評價標準被引入國內,“第一反應”成為了國內第一家符合該項標準的企業;SKT思珂特在2018年年初,也通過了認證審核。
在政府層面,地方政府在推動社會創新型企業的發展上,也作出了不同的嘗試。2018年6月,成都宣布啟動社會企業的評審認定工作,通過工商局、專家評審委員會、第三方機構共同努力,對“協助解決社會問題、改善社會治理、服務于弱勢和特殊群體或社區利益為宗旨和首要目標,以創新商業模式、市場化運作為主要手段,所得盈利按照其社會目標再投入自身業務、所在社區或公益事業,且社會目標持續穩定的特定企業類型”予以認證和公布。
深圳市政府在過去幾年中,在推動商業與公益相結合上,同樣走在了前列。如成立深圳市社會公益基金會、舉辦中國社會企業與社會投資論壇,將福田區打造成為社會影響力投資高地等等。
在大公司層面,像阿里巴巴、騰訊、中國平安、萬科等具有一定行業影響力的企業,在其商業模式和經營板塊中,也將企業社會責任納入了考核的評價體系,同時,他們也深度參與到了諸如扶貧、賦能弱勢群體的工作中去。
白虹分析認為,公益曾一度成為了一種小眾的價值取向,但它本身應當是為大眾服務的。現在需要的公益不再是原先的簡單重復,而應當與各專業深度跨界、融合。這一變化,影響的將不止于一兩個項目的發展,更多還在于對整個社會資源的再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