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昭
中國足球總是與皇馬、巴西對比,在高端尋找差距。其實,最大的差距出在最簡單最基礎的地方,這個問題不解決,以后當然是差距越來越大。無論年輕的姆巴佩,還是年過而立的莫德里奇,都有過年輕的時候,都是從小一天天長大的,都經歷過青訓。人家到底怎樣打下那么好的基礎,中國足球一直沒有完全弄清。
谷明昌(原中國隊教練):中國人到現在還沒真正懂得足球是什么。我看過日本人編的青少年訓練大綱,從顛球到傳球、帶球、假動作等等,非常全面,又非常基礎,里面有文字、圖解,照著練就行。我們現在有一種不好的傾向,把足球運動過度娛樂化。足球上不去,已經不只是足球界的事,顯然是社會問題。
不必要求足協主席必須是球星,只要真心搞足球,下基層去看看,聽聽各種意見,能分析判斷,最后拍板決定的內容不是自己拍腦門想出來的,而是綜合各種意見得出來的,有這樣的機制,就可以減少決策的失誤。
李應發(遼寧隊全國比賽十冠王主教練):足球的高層管理關鍵是用人,自己要懂得點足球,又善用人,事情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胡之剛(原中國隊守門員教練):中國足協應當下大力氣研究和制定合理的政策法規,而不是簡單作執行者。政策一旦提出和通過,所有部門都應當是執行者。
世界杯上的失球當中,烏龍球和定位球等比例提高,但完全由于門將失誤導致失球的比例越來越小。不少特別精彩的破門是千錘百煉的結果。當然,事情不能絕對化,點球決勝也少有5射5中的,并不是門將神勇,總會有射手出問題。
李應發:日本人專門練一種“最后15分鐘”,目的就是要求球員爭取進球,90分鐘內取勝,避免打加時賽。至于互射點球,我在遼寧隊就專門讓隊員練過,5發5中,加上守門員傅玉斌撲出兩個,這球就贏了。守門員的角色有一定運氣成分,必須判斷一邊放棄另一邊,完全靠反應根本來不及。
胡之剛:世界杯上各隊的守門員都非常出色,不論球隊實力強弱,打法是壓出去還是收回來,門將都成為全隊戰術的執行者之一。他們已經不是簡單地開球或倒球,移動和接應的目的性很強。門內技術更不用說,幾乎每位門將都有出色的表現。
劉慶泉(原中國隊前衛):我們小時候踢胡同足球、弄堂足球,現在的孩子在社區里沒有地方踢球。雖然這種活動被稱為踢野球,但中國現在野球的水平也在下降。訓練靠熱愛,靠自覺。我在文革后恢復訓練時還能跟得上,因為自己一直沒有中斷訓練。1972年在國家隊打比賽前,主教練年維泗擔心我的體能。我說沒問題,不用擔心,比賽中照樣跑下來,當時已經32歲了。
踢足球是一種享受,但也要通過練習掌握基本技術,球都停不住,總是出界撿球,比賽毫無質量,何談享受樂趣?
中國媒體從1982年起全面報道世界杯,電視直播、專業報刊起到重要作用。進入網絡傳播時代,信息傳播速度大幅提升,但報道的深度和質量跟不上。
楊禮敏(原中國二隊教練):足球宣傳不能只對足球界,只對領導,要讓社會上更多人了解足球。花了那么多錢,投入那么多力量搞校園足球,搞得好的不多,還有抱著足球做操的,對于具有示范作用的學校應當擴大影響力。
容志行(原中國隊隊長):這么多年,記者也在經受檢驗,真正是朋友的不用很多,幾個人坐在一起聊聊,是很好的事情。我在媒體中的朋友很少,有些人亂寫,總在關注球星的生活趣聞。
背后來球打在手臂上,只要手臂是張開的,都算手球,因為胳膊攔住了球的飛行路線。但誰也沒長后眼,怎么可能知道背后是不是有球要過來。如果始終把手臂緊貼在胸前或體側,還怎么跑、怎么踢啊?
谷明昌:這屆世界杯賽讓人對現在的足球越來越看不懂,比賽實在太難踢了。背后來的球打在手上也算手球,弄得大家都背著手防守,但從背后伸腿卻有很多并不判罰。
曹鏡鑒(原中國足協裁判委員會主任):足球比賽規則發生了很多變化,有些東西的確不好解釋,譬如手球的判罰就不好掌握,甚至給人感覺說不清楚。

這屆世界杯賽讓人對現在的足球越來越看不懂,比賽實在太難踢了。
胡之剛:中超聯賽16支隊伍只有北京中赫國安用了23歲以下的守門員,其實各隊有很多不錯的年輕門將,但誰敢用?守門員靠訓練和教練說說是不能成才的,一定要靠比賽積累感覺和經驗。23歲還打不上比賽,成才的可能性被壓得很小。當年我16歲進入青年隊,21歲進入國家隊。
魏克興(原北京國安隊主教練):世界杯后,很多人談論傳控打法是不是不靈了。其實,這里有理解問題,也有效果問題。現在世界足球更加注重戰術的整體執行力。北京國安這些年來曾有幾個大家印象很深的球員,譬如王曉龍、宋博軒、張池明,他們個人能力都不錯,邊路突破那一下子是閃光點。但是他們必須改變自己的踢球方式和習慣,來適應和融入球隊的打法,不能一腳傳中完事,因為國安隊強調連續快速傳接,需要場上所有位置的球員共同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