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評估方法在安全生產責任保險的應用研究

畢樹柏，陳 兵，李 群

(中國安全生產科學研究院，北京 100012)

0 引言

安全生產事關黨的執政宗旨。預防和應對生產安全事故，筑牢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屏障等問題已經成為全社會防災減災救災的重要命題。《國務院關于保險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1]、《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保險服務業的若干意見》[2]指出，應將保險納入災害事故防范救助體系，充分發揮保險費率杠桿的激勵約束作用，強化事前風險防范，減少災害事故發生，進而促進安全生產和突發事件應急管理。安全生產責任保險(以下簡稱“安責險”)是指保險機構對投保的生產經營單位發生的生產安全事故造成的人員傷亡和有關經濟損失等予以賠償，并且為投保的生產經營單位提供生產安全事故預防服務的商業保險。國家對安全生產工作高度重視，尤其是近年來，遏制重特大事故成為安全生產工作的“牛鼻子”后，“安責險”的理論和應用研究更具迫切性與現實指導意義。湖南省、重慶市、江蘇省等省市積極開展“安責險”試點工作，取得了豐富經驗和良好效果。據統計，截至2017年3月，我國已經有16個省區開展安責險統保，9個省市開展了安責險試點[3]。

自2006年“安責險”開始試點實施以來，在積累大量實際經驗的同時，也吸引了國內安全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其中，李慧曲[4]以重慶市“安責險”試點工作為基礎，研究了安全生產和保險業的良性互動模式；楊一帆[5]對安全生產責任險在高危行業的運行機制和保險產品進行了設計，以期為安全責任險的強制推行提供指導；曹超[6]對我國高危行業推行“安責險”的必要性和可行性進行論述，同時對高危行業實施“安責險”保險制度、運營機制、籌資機制和保險費率進行了設計；賈世國[7]總結安全生產責任險中存在政策的問題，并提出了相應解決方案；喬衛兵[8]主張以建立“安責險”良性互動機制為出發點，借鑒國際成功經驗，積極探索適合我國高危行業安全生產責任險發展的道路；張賢凱[9]探討我國煤礦安全生產領域構建保險體系的思路和方法；杜明程等[10]認為，最適宜“安責險”發展的保險公司的組織形式是相互保險公司，并對此進行深入的原因分析；張春玲[11]結合湖北省黃石市的實際情況，研究安全生產責任險發展的狀況，總結該市推行“安責險”取得的成績和存在的突出問題；鄭萍[12]、李東升[13]探索了安全生產責任保險的模式選擇，建議將安全生產責任保險的性質確定為政策扶持下的商業化運作，采取強制保險模式推行，經營主體方面采用“官辦民營”模式；顏偉文等[14]指出，強制的工傷保險是最有效的風險管理工具，“安責險”相較于風險抵押金，在保障范圍、保障力度、實施成本等方面均具有優勢；蒙莉花[15]總結了我國高危行業安全生產責任險發展現狀，并借鑒國外發達保險市場經驗提出若干對策；劉鑫[16]從“安責險”產品方案、宣傳模式、激勵機制、法規政策4個方面進行了對策研究。

總結以上研究成果發現，目前政府、保險界和安全學界仍舊主要從“安責險”的實施方式和實踐結果開展相關研究，對安全生產和保險的交叉研究尚不夠深入，尤其是與“企業安全風險等級”以及“安全生產責任保險適用費率”息息相關的企業安全風險評估方法缺少深入研究。因此，本文在總結現有“安責險”實施機制的基礎上，從企業安全生產風險評估工作的必要性、與“安責險”保險業務對接、企業安全生產風險評估方法(指標體系、評估方法與模型)等3個方面開展針對性研究，研究結果可為企業安全風險等級以及安全生產責任保險適用費率的確定提供參考借鑒，最終為我國安全生產責任保險的全面推廣和順利實施提供助力。

1 “安責險”實施機制

為進一步推動和規范“安責險”的相關工作，充分發揮相關保險機構參與企業安全風險評估和事故預防的作用，根據《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推進安全生產領域改革發展的意見》中關于建立健全安全生產責任保險制度的要求，原國家安全監管總局、原保監會和財政部于2017年12月發布了《安全生產責任保險實施辦法》，要求高危行業領域的生產經營單位投保“安責險”，并鼓勵其他行業領域生產經營單位投保。按照商業保險投保人、被保險人義務，結合各地實踐經驗，《安全生產責任保險實施辦法》明確了“安責險”的投保對象、保費繳納單位和保障范圍，從政策層面明確了“安責險”的工作機制，規定了承保機構的資質能力、保險責任，并結合“安責險”的特點，對事故預防和理賠機制提出了明確要求。

在實施機制方面，保險公司的主要職責包括保險條款的制定、保費收取、保險基金投資管理、事故預防檢查以及理賠；政府安全監管部門的主要職責包括政策法規的制定、企業安全監督檢查、事故應急救援、事故原因和責任調查；保險中介的主要職責包括評價保險標的的事故風險，并向評估安全生產損失的方向發展，進一步體現出公平、專業、高效的特點和優勢。以上政府、企業、保險公司、保險中介的高效合作模式，避免了不同機構重復做功現象，優化了社會資源配置，降低了“安責險”邊際成本，有利于“安責險”的順利推行。

2 “安責險”的運作機制與企業風險評估工作必要性

從 “安責險”各個相關方的職責可以看出，企業風險評估工作十分重要，是連接政府、企業、保險公司和保險中介的樞紐。

1)生產安全事故的相關利益主體

生產安全事故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對絕大多數企業來說屬于小概率事件，一旦發生卻往往會造成巨大損失。生產安全事故涉及企業、政府、社會等多方主體。從安全投入以及承受事故損失的角度來看，企業與其他主體之間是不一致的，因此，在分析企業安全投入的社會效益時，應將政府、社會主體看為一個集體，統稱為企業外部主體。

2)生產安全事故造成的經濟影響分析

截至2017年底，全國鐵路營業里程達12.7萬公里，其中高鐵2.5萬公里；公路總里程477.15萬公里，其中高速公路13.6萬公里；港口萬噸級以上泊位達2317個；民航運輸機場發展到229個。交通與物流融合發展，物流基礎設施網絡基本成型。

生產安全事故即是“安責險”發揮保險保障的情形，其經濟代價可以看成為企業承擔的內部成本和外部主體承擔的外部成本之和。其中，內部成本包含企業安全投入和部分事故直接損失；外部成本包括政府安全投入、剩余的事故直接損失、事故間接損失。安全投入、事故損失與事故經濟代價的關系如圖1所示。

圖1 安全投入與事故經濟代價的關系Fig.1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safety investment and the cost of the accident

由圖1可知，事故損失隨著安全投入的增加而減少，兩者之間是反比關系；而對于事故經濟代價來說，在企業安全等級到達拐點(L0)之前，是隨著企業安全等級的提高而降低的，在企業安全等級到達拐點(L0)以后，事故經濟代價則隨企業安全等級的提高而逐漸增加。圖1中，B點對應的安全投入為最優安全投入，此時的事故經濟代價最低，企業、政府和社會為安全生產投入的各項資源最少。最優狀態時企業也有可能發生事故并造成一定的經濟損失，但這時的事故經濟代價最少,各方主體承擔的損失最少。

3)“安責險”的經濟保障作用分析

企業購買“安責險”后，雖然增加了內部成本，但是從保險浮動費率激勵機制、保險機構事故預防義務等角度，減少了企業發生事故的風險。一旦發生事故，“安責險”可以支付事故造成的全部有形損失，故外部成本大大減少。此外，用“安責險”解決企業安全投入普遍不足的問題，具有以下2方面優勢：首先，因為保險公司自身利益與企業安全風險密切相關，故其能夠及時、準確地獲取企業安全風險實際情況，進而綜合運用經濟手段來提高企業的內部成本，最終達到督促企業主動增加安全投入，降低企業安全風險的目的；其次，“安責險”解決企業安全投入不足的成本低，更為重要的是，為了保證保險公司的自身利益，在簽訂保險合同前，保險公司會對企業的安全風險進行客觀評估，在此過程中，可以發現企業存在的事故隱患以便及時整改，降低發生生產安全事故的可能性和后果嚴重程度。

3 企業風險評估與“安責險”保險業務對接

從 “安責險”的作用分析可以看出，采取系統和專業的方法對企業進行風險識別和評估，能夠使企業清晰地了解其所面臨的風險，并使企業可以制定切實可行的和經過科學驗證的解決方案。但為了減少經營成本，企業一般不會積極購買保險，只有事故風險較高的企業才會愿意購買“安責險”，且為了獲得較低的保險費率，企業通常不會將本單位的風險情況，特別是高風險信息主動告知保險機構。因此，從這個方面來看，解決這種信息不對稱的問題，需要依靠保險公司主動收集事故風險信息并分析得出事故風險水平。由此可見，為防止保險市場失靈，將企業安全風險評估引入“安責險”是十分必要的。從另一角度來看，保險公司將企業風險評估結果與保險費率掛鉤，并通過增加企業內部成本的手段推動企業自覺采取積極的事故預防措施，這也充分說明了企業風險評估對“安責險”的必要性。而隨著“安責險”的推廣實施，企業風險評估工作的內容和功效得到進一步擴展，甚至實施主體也由企業或政府主導，逐漸演變成保險公司主導。

保險費率是保險的核心,決定保險的成敗。“安責險”費率問題的核心是保險界對影響“安責險”標的承保風險的因素認識不足,費率厘定時難以將企業所面臨的風險狀況納入考慮范圍。不考慮這些因素就會導致費率失去公平性,從而降低低風險投保人的投保積極性。因此，基于企業風險評估的“安責險”保險費率的確定，即是“保險”與“安全生產”2者業務層面對接的實際需求。

保險費率厘定方法通常分為分級厘定法和特殊厘定法2種類型。其中，分級厘定法較為廣泛的應用于家庭火災保險，通過將建筑劃分為多個等級種類,每個等級種類的所有建筑共享相同的保險費率；而對于不適用于分級厘定法的建筑，可采用特殊厘定法,利用表格或者公式量化火災風險，以每個危險單位為計算依據,在基本費率基礎上,根據參考標的物的顯著危險因素來確定費率，其優點在于能夠促進防災防損,若被保險人的防災防損意識不強,可能會面臨較高的保險費率。在實施過程中，也可以將分級厘定法和特殊厘定法合并使用，采用基準費率與調整系數的乘積來確定保險費率。比如對于某個行業，可以根據企業規模、生產屬性、人員數量等利用分級厘定法確定不同的基礎費率，再根據生產安全事故記錄、安全管理水平、救援難度等確定調整系數。

安全風險評估是費率厘定的基礎。例如，在火災保險發展比較成熟的國家，保險公司開發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火災風險評估方法，既考慮到評估結果的準確性又要權衡評估需要投入的人力財力等，在簽訂火災保險合同前，保險公司要對保險標的的火災風險進行評估，根據評估結果得出相應的費率。近年來，我國提倡的巨災保險，由于自然災害數據的不完備，使得巨災模型在估計巨災經濟損失時存在較大偏差，形成了保險公司的關鍵風險點。“安責險”面臨著與巨災保險類似的問題，這需要政府、企業和研究機構協作共享，完善生產安全事故數據庫，建立較為科學的風險評估方法和模型。

4 企業風險評估指標體系與評估方法、模型

4.1 企業風險評估指標體系

在實際生產經營活動中，由于企業所在行業特點，相關的工藝、材料、所在區域、人員素質等方面的不同，其所面臨的安全風險往往具有較明顯的差異，因此，構建科學合理的企業風險評估指標體系是相關評估工作的基礎和前提。本文在總結多個行業企業的安全風險特點的基礎上，從較為通用的層面，提出1套半定量風險評估指標體系，其中一級指標4個，二級指標18個，三級指標49個，如表1所示。

4.2 企業風險評估方法與模型

安全風險評估方法可采用定性、半定量、定量方法中的一種或幾種方法的組合。本文選用半定量方法中的層次分析法(AHP)進行風險評估，該方法是一種多層次權重分析的決策方法，其基本原理是把復雜問題中的各因素劃分成相互關聯的有序層次，使之條理化，根據一定客觀的判斷，對每一層次中每兩元素相對重要性給出定量表示，計算出每一層次全部元素的權重并加以排序，最終根據得出的排序結果進行決策和選擇解決問題的措施[17]。根據層次分析法開展風險評估工作大體包括以下4個步驟。

表1 企業安全風險評估指標體系Table 1 Enterprise safety risk assessment index system

1)建立層次結構分析模型

在企業風險評估工作中，層次結構分析模型實際上是依照表1所示的企業安全風險評估指標體系而建立的，具體如圖2所示，該圖為YAAHP軟件中構建的企業安全風險評估層次結構分析模型。

圖2 企業安全風險評估層次結構分析模型Fig.2 Hierarchical structure analysis model for enterprise safety risk assessment

由圖2可知，整個層次結構分析模型包括：1個決策目標—企業安全風險評估，3個中間準則層(分別對應企業安全風險評估指標體系的三級指標)以及1個備選方案層(對應n個開展安全風險評估的企業)。

2)安全風險評估的判斷矩陣構建與一致性檢驗

在構建層次結構模型基礎上，由安全與應急領域專家采用1～9標度法(如表2所示)對評價指標進行兩兩比較,構造判斷矩陣并進行判斷矩陣的一致性檢驗，最終得出各個評估指標的權重，如圖3所示。

表2 1～9標度法說明Table 2 1～9 sign method explain

圖3 基于Yaahp的指標權重計算結果Fig.3 Calculation result of index weight based on Yaahp

3)評估指標的定量評分

在得出相應評估指標體系和指標權重值后，可以采用模糊綜合評價方法進行綜合評估，大體包括以下5個步驟。

①指標集建立：參見圖2所示。

②評估集建立：可采用如表3所示的綜合評估集。

表3 企業安全風險評估綜合評估集Table 3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set of enterprise safety risk assessment

③各指標的隸屬度確定：可由保險公司邀請行業安全與應急管理方面的專家打分。

④建立模糊隸屬度矩陣R。

⑤得到綜合評價結果:B=aR。其中，a表示指標權重向量；R表示模糊隸屬度矩陣，參見上文的②～④；表示模糊算子，本文建議采用普通矩陣乘法算法，因為該算法計算時能夠依權重的大小對所有元素進行兼顧, 評價結果體現了被評價對象的整體特征,比較適合于整體指標的優化。

在以上綜合評估結果的基礎上，為了便于保險費率的厘定，可以將評估結果以企業風險等級的形式進行表示。

5 結論

1)“安責險”是強化安全事故風險管控的重要措施，順暢的工作機制、合理的風險評估模型、科學的保險費率是推行“安責險”的關鍵。

2)從“安責險”實施機制出發，分析了企業安全風險評估在“安責險”推廣工作中的必要性，并推斷基于企業風險評估結果的保險費率的確定是業務對接的關鍵點。

3)從“安全生產體系”、“企業固有風險”、“風險管控措施”、“風險管控效果”等4個方面構建3級安全風險評估指標體系，并提出相應的半定量評估方法和模型，以便最終相應企業保險費率的分級確定。

4)從目前“安責險”的推廣實施情況來看，下一步應該進一步完善安全生產數據庫和風險評估模型，以促進“安責險”作用的發揮和行業安全生產風險管理水平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