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彈弓的男孩

韓艷紅

在一片空地上，一個男孩正在用一只做得很粗糙的彈弓打一個立在地上、離他有七八米遠的玻璃瓶。旁邊那位中年婦女，應該是男孩的母親吧。男孩有時能打偏一米之多，而且忽高忽低。有人站在母子倆的身后看著男孩打彈丸，或許是因為人們還沒有見過打彈丸打得這么差的孩子。那位婦女坐在草地上，從一堆石子中撿起一顆，輕輕地遞到男孩手中，安詳地微笑著。那男孩便把石子放在皮套里，打出去，然后再接過一顆。

有個人走上前去，對那母親說：“讓我來教他怎樣打好嗎？”

男孩停住了，但還是看著瓶子的方向。他的母親只是一笑說：“謝謝，不用！”她頓了一下，望著那孩子，輕輕地說：“他的眼睛看不見。”

想教孩子打彈丸的人怔住了，說：“噢……對不起！可是他……這怎么能打中呢？”

“我告訴他，總會打中的。”他的母親平靜地說，“關鍵是他做了沒有。”

那人沉默了，看熱鬧的人也沉默了。

過了很久，那男孩打彈丸的頻率慢了下來，他已經累了。

他的母親還是很安詳地撿著石子兒，微笑著，只是遞的節奏慢了下來。

這時候，人們發現，那孩子開始打出規律。他打一彈，向一邊移一點，打一彈，再移一點，他已經知道目標的大致方向。

夜風輕輕襲來，蛐蛐在草叢中輕輕吟唱。那由皮條發出的“噼啪”聲和石子打在地上的“砰砰”聲仍在單調地重復著。又過了一會兒，夜色籠罩下來，人們陸續離去。這時，夏夜中傳來一聲清脆的瓶子破碎聲，正離開的路人回過頭，看見孩子的母親正在為孩子輕輕地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