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92只穿山甲的自述

程纓淇

你好，我們是你們人類新聞報道的常客——穿山甲。

2014年9月12日，廣州市白云區石井鎮張村某居民區，查獲457只穿山甲凍體。

2015年7月15日，一則在廣西考察吃穿山甲的網帖引發社會廣泛關注，那位“穿山甲公子”迅速走紅并被逮捕。

2016年11月7日，香港警方查獲145萬港元走私穿山甲，涉案者已逃走。

2018年1月17日，有記者從云南省孟連縣森林公安局獲悉，該縣邊防大隊在執勤堵卡的例行檢查中查獲一起特大非法收購穿山甲案。

…………

當你們的GDP以百分之十幾的速度快速增長的時候，我們的數量則以89%～94%的速度下降著。哪怕你們已經不需要在溫飽線上掙扎了，哪怕你們已經不再那么饑餓了，我們的命運依舊堪憂。我們被明碼標價，70元一片的鱗甲，6000元一份的“美味佳肴”。你們看到的是肉汁兒四溢口感飽滿，看不到的是在顛簸的鐵皮車中、破舊的麻袋里蜷縮著的一只只身影；你們看到的是醫術里的奇效和顆粒均勻的穿山甲粉，看不到的是甲片在轟鳴聲陣陣的巨大機器中擠壓、翻騰。

而我，希望你們看到的是在相遇之前的日子，那些像你們的先輩陶淵明所描繪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因為若是把我們比作像你們一樣的“兩腳獸”的話，那我一定是位憨厚老實、略微發福、行動緩慢，每日戴著草帽穿梭在山間的隱士。日落而作，日出而息，行盡不見人，青翠不知遠。我們用長長的指甲般細長的舌頭捕捉螞蟻，只是沒想到這長長的指甲卻為我們自掘墳墓——它會在行走的時候留下非常明顯而且特殊的痕跡，這樣的痕跡讓我們被無數貪婪的目光鎖定。因此找到我家并不是什么難事，只須用一大盆水往里灌，我們就會自己從洞里逃出來，再縮成一團。我曾經一直以為自己的盔甲很厲害呢，那可是森林之王都咬不穿的家伙，怎么到了你們面前就那么脆弱呢……

對了，我們的聽力很敏銳，大概是常年待在黑暗的地下的緣故。如果沒聽錯的話，工裝鞋摩擦地面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了。我不知道我還能逃到哪里去，或許只能坐等大水灌入我家的那一刻。當然，唯一值得慶幸卻又不幸的一點是，沒有家人、伴侶或是孩子需要牽掛，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同類了。以上就是我想說的，當然也可以算是遺言吧！如果表達有些混亂，請不要介意。

我們的相遇是從天真爛漫的《葫蘆娃》開始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未來的人們不是通過標本和新聞報道認識我。

愿你我在青山綠水處相遇。

（編輯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