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出一朵花

張亞凌

我一直不知道，是因為外婆有顆玲瓏心才手巧，還是手巧心玲瓏？

兒時的我喜歡靜靜地坐在一旁看外婆干活，也就是拾掇廢物——錯了錯了，我這樣說外婆肯定會生氣的，因為在她眼里，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廢物，只有待用的寶貝。

向人討來書店里打包、捆書用的塑料編織袋，先染色，紅的綠的，當然還有本色的白。晾干后，忙里偷閑，外婆就編出好幾個籃子，大的小的，方的圓的，綠的草紅的花。外婆似乎不喜歡獨自占有，編多了就送給親戚和鄰居。我有時想，外婆的好名聲是不是就是這樣送東西得來的？

輸液管那時稀罕——有點小病，沒有人去看醫生，都扛著。也不知她從哪里討來一把輸液管，沖洗干凈后，只借助豆子、紐扣、火柴棒，就編成各種動物：蝸牛、蜻蜓、小金魚、螃蟹、小兔子、小狗……只要我能想到的，外婆都能編出來，很是好看。

外婆用小剪刀剪出俏麗的花紋，綰來繞去，插進拉出，初具形狀了，再打扮幾下，小動物就栩栩如生了。

是那些形狀都在外婆心里，單等著外婆喚醒，還是外婆的手上有仙氣？有一次我看得癡呆了，不由得伸出小手，輕輕地在外婆手背上摩挲起來。外婆笑著說：“小傻瓜?。　?/p>

炕頭的小包袱里全是碎布片，挑選好花色，外婆就做成好看的書包、坐墊、門簾，反倒比整塊布做出來的好看。

碗兒、盆兒等東西補過后再破損，就退出廚房了，外婆就讓它們充當花盆……用外婆的話說，過日子哪有廢物，竹籠破了還能當柴火燒呢。外婆一直秉持這樣的生活準則。

在已過上小康生活的今天，我常常想起陪伴在外婆身邊的日子，想起外婆常嘮叨的那句話：“只要勤快，爛日子也能縫補出一朵花——就怕懶，懶了，日子就過到底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