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所”的難忘記憶

傅祖興 庫周乾 姚遠

天安門地區既是首都北京重要的政治核心功能區，也是重要的旅游功能聚集區。轄區內匯集著天安門、人民英雄紀念碑、人民大會堂、毛主席紀念堂、國家博物館、故宮等諸多具有深厚歷史文化積淀的著名景點，是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場所。負責維護這一重要地區社會治安、確保中外賓客安全的公安機關，現在是北京市公安局天安門地區分局，下轄中山公園派出所、勞動人民文化宮派出所、故宮派出所三個派出所。而在將近20年之前，守護這里的則是當時有著“天下第一派出所”之稱的天安門派出所。

1972年6月，在周恩來總理的直接關懷下，天安門派出所正式成立。剛建所時，整個派出所的民警只有十多人，所址就在故宮端門內西朝房。1976年1月，天安門派出所劃歸北京市公安局東城分局管轄。1993年12月，所址遷至東交民巷37號。1999年6月15日，“天下第一所”正式“變身”為“天下第一分局”。與此同時，天安門派出所的歷史也定格在了27年。

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在這個具有特殊歷史意義的時間節點，我們采訪了幾位曾經的天安門派出所民警，請他們給我們分享了當年的難忘記憶。他們當中有些已經退休，有些臨近退休。他們警察生涯的大部分或全部時光，他們最好的年華，都奉獻在了這里，奉獻給了來自天南地北的游客和這個莊嚴神圣的廣場。寒來暑往、春去秋來，身上的警服從上白下藍到橄欖綠又變成了藏青藍，曾經的青春年少變成了華發蒼顏，但在他們眼里，有些東西卻從未改變。

孫桂花：“建所的時候只有十幾個民警”

天安門派出所成立于1972年，當時歸市局十三處管轄。剛建所的時候，也就十幾個民警，有“老公安”，有公安學校畢業的學生，有部隊轉業的軍人。民警年齡都偏大。所里的女民警只有一個。

劉青：“趕上亞運會安保，隊伍壯大了很多”

我是生于1962年的“60后”。工作10年之后，通過“社招”來到天安門派出所當了民警。當時正趕上北京亞運會的安保工作，所以天安門派出所民警的隊伍一下壯大了許多，差不多有近100位民警。我剛到派出所的時候，女同志可不多，孫桂花孫大姐可是我們的警花。

郭高生：“執法主要靠吼，巡邏主要靠走”

我是1982年到天安門派出所當民警的，當時的主要工作是負責在廣場上打擊無證經營的小商販。小商販冬天用簸籮盛點雞蛋和包子賣給游客，夏天主要賣冰棍。民警的執法方式當然主要是靠“吼”震懾。80年代可沒有執法記錄儀，連電臺都是一組才用一個。

平時三四個民警一個警組，夜班有兩個班，每個班五個人，18點到零點一個班，零點到早八點一個班。夜里的八個小時里全靠步巡，冬天皮帽、羊皮大衣、棉靴全副武裝，累了只能在人民英雄紀念碑那兒找個背風的臺階坐會兒。實在困得不行了，靠著路燈桿都能睡著。苦不苦，當時也沒覺得，那時候是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夜里也能扛得住。不過再冷再熱，從沒想過偷懶倒是真的。

剛到所里時，民警年紀都偏大，沒有大學生，直到1986年所里分來四個公安大學的學生。我們對大學生仰視得很，覺得比現在的博士都牛。

“天派”的女民警少，所以是“寶貝”，不像現在分局的女民警都要在廣場上巡邏。我們“天派”的女警主要負責內勤，還負責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分發工資。每個月都會把工資放在牛皮紙信封里，發給民警。

曹紅偉：“親歷了國家許多重大的歷史時刻”

我是1988年到天安門派出所的，盡管我們是“天下第一所”，可是我們是沒“家”的孩子。派出所的“指揮部”在端門后面的西朝房，可我們的辦公地點是人民大會堂地下室的一間房，那里365天沒陽光。當年廣場巡邏全是靠人巡，我們出警是“挎斗摩托車”，所里最好的警車就是后開門的“212”吉普。那時北京的冬天比現在冷，一場積雪得有20厘米厚。我們有當時很“高級”的電暖氣，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溫度不能開太高；有皮大衣穿，但還是覺得冷……不過在當時，可以肯定的是，天安門派出所的警務保障是全局最好的。

1988年，正好是改革開放第十年。隨著外事活動增多、老百姓生活水平逐漸提高，來北京旅游的老百姓、外國人越來越多，派出所民警應對的是突如其來的大客流。老百姓來北京的第一站一定是天安門，去故宮的并不是很多。經濟條件好一些的會去王府井購物，買北京果脯、張一元茶葉。

30年過去了，我這個守衛天安門的民警也親歷了國家許多重大的歷史時刻。從當年我們民警全靠“人巡”到如今的“科技強警”，這翻天覆地的變化是切身的感受。

隨著國家綜合國力的提高，來天安門地區旅游的人逐年增多，天安門還是很多老百姓來北京的第一站。但游客和天安門合影的照片從黑白、彩色到電子照片，攝影器材從傻瓜相機、單反相機到人人隨手拍的智能手機……變化是翻天覆地的。如今，來天安門地區的游客每年有5000多萬，平均3個人中有2.5個人會走進故宮博物院、國家博物館……國家強盛帶來了文化自信，我們的中國夢一定會早日實現！

董永華：“能到天安門派出所當警察，確實很榮耀”

我生于1959年，明年就要退休了。1988年到天安門派出所當民警時，加上我們那撥兒所里差不多有100多名民警了。所里有三個外勤組、一個防爆隊，我們早中晚三班倒。西朝房是我們“天派”的指揮中心，廣場還有幾處我們現在稱之為“警務站”的營地。外勤組在人民大會堂的地下室，防爆隊在天安門城樓的觀禮臺附近，審查組在現在國家博物館存包處附近，外勤的三個組在天安門管委會附近。

能到天安門派出所當警察，確實很榮耀，可是我們也當得并不容易。當時沒什么條件：警棍一組兩個，電臺一組一個，手銬倒是每個民警都有。那會兒也沒食堂，吃飯都是就近解決，晚班更不可能有宵夜。有時候來不及吃飯就要夜巡，整宿就只能餓著。現在單位食堂每餐都變著花樣，擱在三十多年前怎么敢想呢！

2018年的某一天，一個尋常的上午。一組從天安門廣場執勤歸來的年輕民警裝備整齊、英武神氣地走進了東交民巷，麥加利銀行的紅墻、蓊郁的綠樹、年輕民警的臉龐……和四十年前真的不一樣了。可總有一些未曾改變——

“是的，這支隊伍中傳承的那份精神從來沒有改變過。”現任天安門分局局長劉鋒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