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勝
王旭是有著獨立學術風格的畫家。我在認識他之初,他的作品縝密布局的框架,細致入微的紋理,自由的語言表達,畫面構成的故事情感就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他的身材看著高大威猛,與作品有著極大的反差,從他身上可以體會到,越是那種看著粗大的腕力的人,倒是可以從工筆畫中得到釋放和解脫。他說他有10萬個小時伏案作畫,從一種極致走向另一種極致,這是一個好畫家的標志。由于常年執筆,胳膊、脊背肌肉都是硬的,但是,卻作出了極為“柔軟”的畫來。他說畫是拿命換來的!
中國畫的探索,走過了曲折而漫長的歷程。到了這個時期,一位畫家面對傳統和新思潮的互相交錯擠壓,他又能在這個領域有一席之地是不容易的。王旭也是這樣,他又要在教學中遵循傳統的筆意,又要在創作中面臨著重建的任務。既要治學穩健,而又要有筆墨責任,他一定是涉獵了從古至今的名家經典,才有了今天的風貌。有一位大家說自己的畫經歷了“師古”、“師自然”、“師心”的三階段,對于一個工筆畫家來說,尤為重要。王旭顯然也有著這樣的階段。
縱觀他的作品是不是有這樣幾重價值:有故事的表達或者是詩意的表達。工筆或者說花鳥畫一不小心就掉入了俗氣的泥淖,張大千說作畫要脫掉俗氣、洗去浮氣、除去匠氣,就是這個意思。首先他把“荷花”或“鳥”設置在一個環境里,背景朦朧而充滿霧氣。他把顏色調到讓“生命”適宜生存的調子里,或灰或黃或紅。因為有這樣的延展,使作品幽深、高遠、豐沛。再有就是主體生命力的繁盛。他有一幅作品畫面幾乎讓一片荷葉占滿了,在右下角有一朵蓮蓬。這片葉子他畫得有著云朵、被子、幕布等樣式的意義。葉子,翻騰婉轉,厚實沉重。這片葉子處于個體生命的深處,展示生命體驗與宇宙的天然呼應,這就構成了他的作品遠不同于其它花鳥畫的性征。他把客體,進行重組,但又在傳統筆意的范疇里,這就不得了。紋理細密與衍生物的對比。他可以把鳥的羽毛處理得逼真無比,古人有其畫作畫得太像了,以至于,一只老鷹過來侵襲之。王旭是可以做到的,他也可以把花瓣處理得栩栩如生,這就是技術自信了,也是畫法工致,棉密細致的功力。畫家信仰是什么?筆到極處。這就是畫家的烏托邦。他有著剔梳、辨析,做了精到深邃的刻畫,同時他又把主題之外的環境肌理使之與主題相反差。工筆畫的技術可以作為實用性的工具,但王旭的審美再造和超越,他就擺脫了某種束縛。有著光色艷發,妙窮毫厘的境界。工筆里的粗獷和聲音的喧囂。他的作品總體講敷色濃重,飄逸華麗。他現今的作品,是到了見真功夫的時候了,按他的年齡來說,應該是出作品的時期。他的殘荷筆力剛健,十分粗獷,有著強大的概括能力。我從他作品里能聽到聲音。他的藝術特性、吟述方式有著隱喻和象征系統。近期作品,他把“荷花”放在光明的地處,而上下的水或者天空成為了濃密的所在,這樣就顯出“荷花”像是誕生一樣,有著喧囂的吶喊。從而增加了寫意成分,概括力強大。


他從歷史的畫面與當下本體兩相融會的角度切入,從而有了內容與形式,打開了畫的主體與外部(觀者)的界限,使我們有了一個共同的藝術場所。既然我們把王旭的作品看出是他自己所獨有的表現性符號,他的這種藝術語言,正如讓 · 貝羅爾的說法:是生成性語言。在構成上更加繁密,有著獨立的審美特性。王旭在創作中,除了自己的腕力,他的心力也大量透支,我喜歡這樣的畫家,也敬佩這樣的畫家。他用智力和心性去和藝術置換,他得到了上帝的厚愛,上帝給了他想要的藝術。王旭所面對的客體,無非是工筆畫常用的主題,他卻把那些花和鳥打理得出類拔萃,給出了遼闊的大境界。“萬物資地而生”。他也許擺脫不了他所畫的主題,但是他賦予了這些主題具有文化屬性的精神宿命。他有著豐厚的人生和藝術積淀,有理由相信,他未來的創作更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