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彩彩(青島科技大學,山東 青島 266000)
唐代是我國古代文化藝術發展到繁榮昌盛的時代。當時的繪畫興旺鼎盛,產生出近四百名有史可查的優秀畫家,遺留下諸多異彩煥發的藝術杰作,其中就包括張萱的《搗練圖》。
在仕女畫發展的早期--漢魏晉時期,畫家筆下的侍女多是秀骨清相,薄衣廣袖。在這一時期,繪畫理論著作中稱仕女畫家為“青工綺羅”。仕女畫發展到中期的唐五代時期,朱景玄在《唐朝名畫錄》中始有“仕女”之稱。畫家創作的仕女形象也演變成張萱畫中所描畫的形象,以求更加符合于當朝統治者的審美趣味。在唐代,精工仕女的畫家有張萱、周昉等,張萱是周昉的老師,其工細妍麗,代表了唐代仕女畫的典型風格。
張萱,唐,漢族,長安人。開元年間任過宮廷畫職。以善繪貴族仕女、宮苑鞍馬著稱,在畫史上通常與另一位稍后與他的仕女畫家周昉相并提。唐宋畫史著錄上記載張萱的作品有數十幅,不少還一再被許多畫家摹寫,有《虢國夫人游春圖》和《搗練圖》卷。他善畫仕女和嬰兒。他畫仕女尤以朱色暈染耳根,畫嬰兒既得童稚形貌,又有活潑神采。畫貴族游樂生活場景,不僅以人物生動和富有韻律的組合見長,還能為花蹊竹榭,點綴皆極妍巧,注意環境和色彩對畫面氣氛的烘托和渲染。從他曾以“金井梧桐秋葉黃”之句畫《長門怨》并且“甚有思致”來看,張萱是有文學修養并巧于構思的。他的人物畫線條工細勁健,色彩福利勻凈。其婦女形象代表著唐代仕女畫的典型風貌,是周昉仕女畫的先導,直接影響晚唐五代的畫風。
《搗練圖》中所繪十二個人自右至左可分為三組即搗練、縫制和熨練,三組人物不是孤立的。右邊搗練的一組四人。她們像自然生長著的叢樹一樣呈“十”字排列,朝向動態各不相同。中間的二人相對,似乎是同時舉柞,但左右手的上下位置恰恰相對。二人被放置白練的木墩連成一體。右邊的婦女正待舉起木柞左邊的一位則把柞置靠肩上,以手挽袖,好像是休息過后繼續勞作。她是全畫中唯一面部正對觀者的,而她左傾的頭部和眼神卻照應了中間縫練的兩個人物。 左邊的一組三人扯練,一人熨燙,四人同樣呈“十”字排列,但和搗練一組卻不相同:搗練的四人是聚集在一起的,熨練的四人是分散開的;
搗練的一組以豎線為主,八條豎線圍著一條橫線(木墩和織物),而熨練的四人則是橫線突出一條橫線白練貫穿著四條豎線。背對我們的較大女孩早已從年齡上避開了和搗練婦女“十”字布局的重復,更兼從練下彎腰鉆過的紅衣女童的出現給這組人物乃至整幅畫面帶來無限生機。聯系三組人物的是紅衣扶柞者和藍衣持扇者。她們一立一蹲.一長一幼,而她們是靠動態和眼神來承上啟下,完成銜接任務的。可以說,全畫十二個人,八立、二坐、一蹲、一行,有聚有散有正有側作者用連續性的畫面表現了富有聯系的宮廷勞動場面,整幅作品氣脈一貫,
位置距離和諧舒適,分割畫面合理得當。人物高低錯落畫面中每相鄰的五個人頭發的黑色塊連起來,都能形成一個“M”形,虛實相間、節奏分明讓人產生此起彼伏的木柞聲的立體聯想。而“M”形的五個點上下起伏的幅度又是極富變化的,
開始平穩舒緩,隨著情節的發展上下幅度逐漸加大,直到身體微微后傾的最后一人收住,和開始手持木柞的婦女遙相呼應形成一段完整的敘事曲。
搗練圖》中涉及的顏色大致有朱紅、橘黃、花青藍色、白色等明亮的色彩,顏色雖不多,但配色得當后的人物很是迷人,有其獨特的感覺;另外在原色的應用及色彩純度、明度等配置上都具有其獨特的方式,從而人物畫達到絢麗、華美而雅致的色彩裝飾效果。從束胸長裙、長袖上衣、不同紋飾的披風飾帶和高高的發髻可以看出,這些華貴的宮廷婦女極具現實意義的強烈、大膽和坦率的時尚追求。唐代繪畫在性感表現方面的開放.可以認為與主要受漢代儒家思想影響的唐代社會風氣使然。唐畫雖露,但露得恰到好處,既展示了女性的性感之美.又不使人心意搖蕩,是令人愉悅的藝術美,而無一絲雜念。
《搗練圖》不同于其他的工筆仕女畫,通篇以礦物顏料為主,植物顏料為輔,卻能畫得如此協調高雅、艷麗華貴。人物面部不復雜.,在細勁線描的基礎上主要以赭石調曙紅分染結構,然后罩染極淡的膚色再以蛤粉提三白,即額、鼻、領。
而人物的衣服是最見功力的。朱紅、朱砂、緋紅、石黃、石青、石綠、草綠、米黃、蛤白、翠綠等交相輝映呈現出一種富貴華麗的氣氛。之所以呈現這種效果,是和石色的運用分不開的。因為透明色即使涂得再厚,也不能達到石色那種厚重輝煌的效果。張宣的《搗練圖》卻能做到艷而不俗,薄而豐富石色水色交互運用,分染罩染相互疊加,感覺強烈又協調格調高雅十分可貴。
張宣繼承了初唐閻立本色彩的大氣古雅,又融合了現實主義的審美理想使畫面活潑艷麗更加貼近當時人們的情感。
《搗練圖》用色考究,設色鮮艷富麗而和諧,對比鮮明卻很協調。遠遠望去,見一塊塊的冷暖顏色分布于織物之上,再間以黑白顯得亮麗雅致而和諧平穩。
服裝基調以白為主,間以藍、綠、橙、紅生動而和諧。第一人的綠色土裙和第三人的綠色上衣.面積一大一小形成呼應,而色相又有區別。第二人和第三人的白色衣裙是呼應的但綠上衣卻打破了單調感。搗練圖一組中唯有挽袖者的上衣呈暖色調.卻與第十人的暖色長裙遙相呼應。而熨練一組中只有最左者土裙偏冷,卻遠遠照應了第四人。加上揮扇女孩的藍色長袍上的三塊藍色面積.色相各不相同。
且不說三個女孩動態上的年齡區別,她們的衣服隨著年齡由小到大的次序顏色分別為紅、藍、白表現在情緒上就是活潑、較活潑,穩重。四、五兩人的上衣、風帶八九兩人的風帶、長袍,十人和十二人的土裙、風帶.均相互照應,再點綴以小帶、頭飾這種遠呼近應,使色塊與色塊相互關聯形成一個有機整體。非但如此,相鄰的任何幾個色塊都能在我們視覺的作用下相映生發,從而產生美妙的色彩關系,使得畫面效果無限豐富,這是作者高度藝術修養的生動體現。 更為可貴的是畫面上沒有一塊顏色是重復出現的!這是靠色彩的微差調配而成的。光白色十幾處、鮮綠色四五處、藍色三處但相同色塊卻有微妙的差別,是由多次調和罩染,才顯現出的細微變化。作者巧妙地運用有限的顏料調制出無限的色階、色相.使不大的尺幅中有諧調有變化和諧統一韻味無窮。而與色塊相協調的織物紋飾不厭其繁,形狀、圖案絕不雷同豐富而細膩既表現了宮人服裝的華麗富貴又使色塊的肌理和節奏充實到極致。正反賦色、渲染潤透、程序嚴格.充分的底色鋪墊和石色的罩染、積染,使其色薄而質厚,人物鮮明而突出,不愧為一幅理法嚴格、規范規矩,讓人玩味不盡的傳統工筆重彩佳作。
總之,張萱的工筆重彩人物形象逼真,刻畫惟妙惟肖,線條流暢秀勁,設色艷而不俗,不僅反映出了唐代時尚健康、贊美豐腴的審美情趣,也代表了那個年代人物造型的典型時代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