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情書

王雨霖

親愛的王先生：

我泡了一杯你最愛的大紅袍，坐在窗邊看著窗外南方獨有的陰雨天，和著茶壺氤氳的熱氣瞇起了眼睛，想你。

是你說的，晴天適合垂釣，雨天最適宜喝茶。

不知道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癡迷釣魚的。起先只是小打小鬧釣碗小野魚回來嘗嘗鮮，后來，竟擴大到參與各季賽事的地步。記得嗎？以前你釣魚總喜歡帶著我，我就裝模作樣帶本書。我們一起穿過快及人頭頂的草叢去尋覓一處清河凈塘。天那么高那么藍，水那么深那么清。你把遮陽的大傘找好了角度斜插在我身后，拍拍我的頭說這里空氣好，看書吧！我乖乖地點點頭，你就放心地去支起魚竿。我看你幾乎不敢呼吸，生怕微微一動就驚跑了魚兒的可愛；我看你迫不及待提起魚竿卻發現鉤上沒魚的小失望；我看你頗費氣力地拉起了一條大魚，興奮地大叫著讓我快去拿，你的笑容，在六月的陽光里顯得溫暖又柔和。當夕陽披上了紅綢，將最后一縷金光灑向湖面的時候，你就牽起了我的手，亦歌亦步，滿載而歸。

這些天你總在凌晨兩三點鐘，背著大包小包，跟著俱樂部的朋友去參加釣魚比賽。我心疼你每次回來后的滿臉疲倦，而你卻樂此不疲地跟我講今天比賽時如何又得了第一。一家人坐在桌邊享用“全魚宴”的時候，我似乎聞到河邊的青草香。

我聽見雨滴落在玻璃窗上發出的聲響，就像曬干的茶葉被你倒出去時，與玻璃杯發出的輕微碰撞。你說雨天潮濕，雨聲醉人，茶香暖人。我嘗了一口你泡的那墨綠色的濃茶，苦得直皺眉頭大呼“騙人”。你拍掌大笑，端起一杯細品，帶著笑意看著我。我問你為何要自討苦吃，你笑著不說話，扭頭看雨。我看著你的側影，清晰的輪廓似乎映出了你內心埋藏許久的經歷……雨聲大了，你放下茶杯憶起從前，憶起你忘不掉的黃昏、日落、水車、草地，以及似乎仍在鼻尖縈繞的陣陣茶樹香。我喜歡你低低的聲音，和著雨聲，是那么有韻味，剛好用來講塵封許久的老故事。

什么時候你開始話多起來了呢？我記得我們以前不如現在這般親密，你是一個極不愛說話的人。可是現在我越來越依賴你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一壺濃茶一盤花生米就是最好的搭配。雨停了，換了多次水的茶葉也舒展開了，在晶瑩的杯中翻轉、升落。茶葉的美麗并不驚心動魄，可我喜歡這樣不聲不響的平靜，更喜歡茶葉在舌尖回繞的清香和你的故事里的苦甜。

可我終是刁蠻任性的，你脾氣再好也會有感到受傷的時候。那天我甩開你的手，冷冷地丟下一句“我們沒有共同語言”，你發愣的一剎，我看見了你紅著的眼眶，心突然抽搐一般地疼——你是多么在乎我才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而如此的難受！

你從不會張口閉口把愛掛在嘴邊，可是我不論去往何方，心心念念的總是你溫暖的笑容和懷抱。是的，爸爸，我愿意讓全世界都知道——

我很愛你。

女兒

【作者系湖北省仙桃一中海天文學社高二26班學生，指導老師：陳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