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笨拙的蝸牛,雖然緩慢,但從未停止靈魂的蠕動。
這一天,我好像得了抑郁癥,坐在屋子里,一動不動,發著呆。
生活給我開了一劑方子,我卻忘記了病根。
在偌大的北京城,我像一只蝸牛,貼在窗玻璃上,看著急匆匆的過往人群,奔來跑去。
而在我這里,好像人世變得越來越小,再也不想征服那么多東西,最后只縮小到一個圈子,三兩個朋友,一個家和一個深愛的人。
一輩子好像就此落幕了。但我并不悲傷,反而飽含幸福的微笑,轉身擁抱自己,與自己和解。
如果我是一座木訥的掛鐘,善良將是我永遠的鐘擺,而淡然和快樂,將是永遠的時針和分針。
放一段音樂給自己聽。笨拙地轉向有光的一邊,看不到一生,哪怕半生也行。
說實話,這段音樂很普通,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它擊中了我。
我在戰栗,是的,很久沒有這樣的戰栗了。
音樂,嘈雜無章,震動耳膜。
“我來自哪里?”聽到這段音樂,忽然讓我想起這個問題,而且它讓我不自覺地拿起了筆,想寫下點什么。
那么,就順著自己的筆尖奔跑吧,愿意跑到哪里就跑到哪里,大草原、戈壁灘、喜馬拉雅山或者乞力馬扎羅山。
那么多無法抵達之境,都在音樂里抵達了,這是我的靈魂在掙脫羈絆嗎?如果可以,我愿意這樣,一直馳騁。
此刻,白天,夜晚,不是我考慮的。時間忽而上升,忽而下沉,我看不見的旋轉,落在白紙上,成為我靈魂的標點。
這個時候的北京不僅沒有霧霾,并且出奇的干凈,天空很藍,像被熨平的《夢幻曲》。
而人間并不平坦,世事詭異無常,比如現在,毫無征兆地就下起了雨。
用什么心態對待下雨,這是一個很平常的問題,但也反映了一個人的生活態度。法國哲學家阿蘭說,天上下雨時,你正在街上走,你把傘打開就足夠了,犯不著說:“真見鬼,又下雨了!”你這樣說,對于雨滴,對于云和風都不起作用。你倒不如說:“多好的一場雨啊!”這句話對雨滴同樣不起作用,但是對你自己有好處。于是,你抖一下身子,從而使全身發熱。阿蘭說的是人生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究竟是當憤世嫉俗的抱怨者,還是做一個淡定而積極的樂觀派,這直接影響和決定了你一生的幸福。
同學周華誠對我說過,他的一個攝影家朋友給女兒拍照片,從出生那一天開始,一天一張,從不間斷。他從不講究任何攝影技法,背景是一成不變的一面墻。這自然是受到朋友們的嘲弄。20年后,他把這些照片制作成幻燈片,在一面潔白的墻上播放給朋友們看,朋友們都被震撼到了,從這些簡單的照片里,他們看到了關于成長的秘密。
這笨拙而執拗的愛,像不像一只蝸牛?
我是一個路癡,但并不妨礙我擁有一顆時刻準備遠行的心。
我不能選擇等到什么,我只能接受遇到什么。就像遇到下一棵樹,遇到下一陣風,遇到下一個人,遇到下一盞壞掉的路燈。
有位漁夫蓋著一張破漁網睡在船艙里。夜里下雪,雪花透過漁網落在他身上。漁夫早上醒來,抖了抖身上的雪,自言自語:真冷啊,那些沒有漁網的人昨晚可怎么過啊!
看吧,你的悲憫永遠都在,不論你是貧窮還是富有。
所以,我盡量挑選溫暖的詞語與人說話,我努力不讓微笑的掛鐘停擺,我用善念把人間的不平熨開,整潔的世界為我鋪開,我必然要挺直腰身,蜷縮是對那份整潔的污玷。
笨拙的蝸牛,雖然緩慢,但從未停止靈魂的蠕動。
顧城說,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是啊,只要你望著我,哪怕我在塵世里一直站著,也十分美好。
此刻的我,一動不動,發呆,也十分美好。
[怦然心動]
如果你不是十分留意的話,肯定不會捕捉到一只蝸牛的行蹤。但不可否認的是,蝸牛始終沒有停下探索的腳步,它以“善良”為指針,以“慈悲”為懷,一步一步邁向既定的遠方。我們也可以是一只“蝸牛”,絕不奢求生活圈子的大小,也不奢望自己究竟能否改變外部的世界,我們只是坦然地做好自己,坦然地接納生活的各種給予,用善念和樂觀擁抱自己,同時也能溫暖和感動他人,這就足夠了。“蝸牛”很笨,但是回望它走過的生命軌跡,你會驚奇地發現一條閃亮的彩虹,那是充滿正能量的生命奇觀。
【文題延伸】從容地接納生活;向善的心靈;用 改變人生……(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