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故事

張哲濠

時間就像一本奇跡之書，一本翻不到結尾的書。書上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張照片。照片里都是不同外貌，不同穿著的人……

這是一張黑白老照片，照片里的她眉清目秀，頭發微卷，身材纖瘦。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你，似喜非喜，欲言又止。她帶著那個時代的人特有的鄉土氣，卻又不失一種從歲月中走來的優雅。

班主任告訴我們這個人就是年輕時的Mrs.葉，班級里瞬間沸騰了！所有人都被這張看似普通的照片給震撼到了。

Mrs.葉，我們的英語老師，目前學校里任教最久的老師。

她面如銀盤，身材發福，總愛著一身旗袍，踩著高跟鞋，“噔噔噔”來到教室。說實話，大家一開始并不太喜歡她，也許是因為她不再青春貌美，也許是因為她總對我們提各種學習要求，也許是因為她那并不標準的普通話發音。

說起Mrs.葉那帶有濃厚溫州方言特色的普通話，那是英語課的一大笑點。

譬如，Mrs.葉在黑板上寫字，忽然發現沒有粉筆，便喊道：“我的粉鼻（筆）沒啦？”本來應讀第三聲的“筆”被讀成了第二聲，還拖著長長的鼻音，使班級的每個角落都聽得一清二楚。隨后她又對鮑昭程說：“小鮑魚，幫我弄點粉鼻（筆）來，記得是白粉鼻（筆）。”班級里頓時響起一陣陣快活的笑聲。Mrs.葉一臉茫然：“笑什么？不就粉鼻（筆）用完了，油（有）舍（什）么好笑的？”這下更是笑倒一片了。

另一個笑點就是Mrs.葉的招牌蘭花指了。每次有同學做錯事時，Mrs. 葉便會對這位同學進行“愛的教育”：“我說×××，其實你的悟性還是可以的，可你為什么不肯認真呢？這樣的態度，會害死你的，你滋（知）不滋（知）道？”她的拇指和中指捏著呈蘭花指狀，在那位同學面前揮來舞去。圍觀的同學笑嘻嘻地聽著，低低地議論著，引起了不該有的騷動。但她仍然全心全意教導做錯事同學，對這些騷動全然不知。

如今想來，Mrs.葉的很多話句句在理，可惜當時的我們，除了笑，什么也沒留下。

看著眼前屏幕上這張年輕的臉龐，閃亮的眸子，飛揚的青春，聽魏老師向我們講述屬于Mrs.葉的輝煌：她年輕時是學校的金牌班主任，所帶班級在年級段里數一數二。她在而立之年遇上全國推廣普通話的潮流，開始重學普通話發音。她在去年十二月就已經到法定退休年齡了，可為了我們又堅持多工作了幾個月。她每天拖著兩條膝蓋勞損的腿，在她所任教的一班和十五班之間，在一樓和五樓之間，來回爬樓梯……我們聽得淚眼模糊，我想起她平日里說：

“這是我的學生，我得為他們負責。”

“在我眼里，這些孩子都是最棒的。”

“你們是葉老師的關門弟子，你們都會出息的。”

每當我回想起這些時，我的心中總是一片溫暖。這張照片，見證了Mrs.葉的芳華，訴說著一代人的美好時光。也許我們應當慶幸遇到這樣一位老師，讓我們伴隨她走完她漫長的教書生涯，也讓我們看到了時代的變遷。而眼前，則是嶄新的未來！

唰唰唰，時間的奇跡之書，又翻過了一頁……

[【魏老師評】]

本文以英語老師Mrs.葉年輕時的一張照片為切入點，引發對老師的初印象，采用先抑后揚的寫法，從起初的不喜歡、不理解，到后來的理解、感激、愧疚，情感的變化水到渠成，人物的形象也一點一點地立體起來。這得益于小作者的幾處畫龍點睛式的細節描寫。課堂上關于老師“粉鼻”和“粉筆”的那段語言細節，老師一邊苦口婆心教育學生一邊翹蘭花指的動作細節，就像兩幅立體畫，深深刻在讀者的腦海里。另外值得稱道的是小作者恰到好處的語言分寸感，看似冷靜不動聲色的敘述，話語中卻蘊藏情感的暗流。如文中幾處寫到同學的笑聲，就很有幾分魯迅寫咸亨酒店的酒客們的笑聲的味道。“如今想來，Mrs.葉的很多話句句在理，可惜當時的我們，除了笑，什么也沒留下。”未見抒情，卻已然動情。好文章貴在“情味”二字，有情味的細節成就有情味的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