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工人》：梅在笑，鐵在燒

程應峰

世上的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求自己心儀的東西，然而，能真正在有生之年找到的人并不多。就算最后幸運地找到了，那東西也大多受了致命的損傷。即使如此，執著于尋求的人，依然不會放棄，依然會不遺余力地繼續尋求。殷鐵梅算是其中一個，她在長篇小說《夜班工人》中呈現出的狀態工人個體的生命狀態，就是對人生尋求的最好詮釋。

本書有作者本人的生活印記，飽含了她對人生的追求和思考。作品表現了現代化流水線工人工作的辛勞，管理的嚴苛，人際關系的復雜；當然也表現了工人們勤勞、善良、率真的一面。他們雖然有許許多多痛苦和糾結，但他們對于美好生活的追求，從來沒有放棄過。

在我們所處的世界里，能夠遇見的多是“沉默的大多數”。而這些沉默的大多數，總會淹沒在日常生活里，社會百態中。但要相信，擁有良知、智慧和文明教養的人，就算在泥淖里生活，也會擁有梅花一樣綻放的笑靨。事實也是這樣，許多時候，我們內心沉靜如水，卻閃耀著鋼鐵一樣或灼熱，或冷靜，卻具有理性特質的光芒，這正是殷鐵梅和《夜班工人》展示出來的智慧和性情，也是作品主人公葉文惠和蘇云凡身上透現出的時代氣息。

我們生活在巨大的塵世落差里，走著，看著，洞見的也許就是日常生活表象下，一個社會深入骨髓的病灶。從這里出發，我們對所生活的時代進行著由外而內深刻的反省，在與世界的踫撞交鋒中，在經過多輪磨合后，也看清了這個社會那些教人為之一振的美好的存在。

生活不該如王小波所說，像跳樓一樣往下延續。而是該燃燒的燃燒，該沸騰的沸騰，該摒棄的摒棄，該退場的退場。平凡和偉大都緣于凡俗的生活，正是“世人誰知此中愁，花自飄零水自流。往事依稀渾似夢，都隨風雨到心頭”。這世界，總有一些上下，一些前后，一些進退，一些快慢。誰都有夢想，誰都期待自己的人生是一個走向美好的過程，但能真正實現心中夢想、取得想象中的成功的人，又能有幾人？生活如此，我們的執念卻不能僅僅囿于此。

我們所處的世界，無論一飯一蔬，還是一畫一書，看似平淡，實則趣味叢生，意象濃郁。用心用情的人，都能從中品出生活的濃淡方圓、寬窄遠近、漲落去留，悟出其中的風雅、情趣和智慧。生活若老是繃著，生活的合理性就消失了。生活本身的飽滿鮮活，正是《夜班工人》這部作品的內核所在。

一個靈魂豐富的人，往往是曾經或正在飽受生命煎熬的人。其心中的郁結，最需要尋找一個出口宣泄、排解。這種宣泄和排解也許是痛苦的、憂傷的、不盡人意的，但最終可以獲得的，是心靈的快樂。這樣的快樂，有如梅一樣笑，鐵一樣燒，有魅力，有熱度，有張力，有彈性，足以深入人心、惠澤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