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機十年，陰影仍未消散

宋國友

2008年9月15日凌晨，雷曼兄弟公司宣布破產。這一標志性事件，拉開了國際金融危機的序幕。

冷戰結束以來，具有世界影響的金融危機主要發生在東亞和拉美等新興市場國家。美國雖發生過國內經濟衰退及股市泡沫破滅，但爆發如此嚴重的金融危機是第一次。不幸的是，危機爆發的時間點十分接近美國2008年總統大選月，原本就很復雜的危機管理碰上更為復雜的政治形勢。怎樣應對危機，美國兩黨基于政治利益考慮爭執不已，彼此牽制，錯過了救助的最佳時間。

隨著危機蔓延，美國2009年實際GDP下降2.5%，為二戰后最差表現。其他國家、尤其和美國有密切經貿關系的國家，也被卷入危機。一些國家應對能力強，勉強能夠保持經濟穩定；若干國家經濟實力差，立即陷入衰退。美國金融危機的負面影響不僅通過貿易，更通過金融貨幣層面傳導出來，而后者破壞遠甚于前者。為幫助自身走出危機，美聯儲采取極度的量化寬松政策，短期內把聯邦基金利率降到接近于零，給市場注入巨量貨幣。大水漫灌世界，還沒等潮水退去，問題就已接二連三出現。

先是歐洲陷入主權債務危機。希臘、西班牙、愛爾蘭等歐洲國家2010年同遭主權評級降級，融資成本大增，國債遭遇拋售，資金大量外逃。歐洲央行不得不啟動高達7500億歐元的史上最大救援計劃，以避免歐洲陷入經濟停滯和政治解體。雖然經過數年苦撐，歐洲經濟逐漸恢復，但圍繞救助成本分擔以及治理機制改革等問題，英國2016年以公投方式選擇脫盟，歐洲遭遇一體化進程的重大挫折。

受危機侵襲，部分金磚國家也黯然失色。作為新興經濟體的代表，金磚國家在危機前發展勢頭強勁。但在美國金融危機及其應對措施沖擊下，部分金磚國家變得暗淡無“金”。2012年起，俄羅斯和巴西等國經濟增長動力頓失，經濟增速急劇下降。原因在于金融危機導致大宗商品價格逐年下滑，依靠大宗商品出口的國家遭遇打擊。加之美國長期量寬，國際資本不斷回流美國，也沖擊了這些國家的金融體系。

始自美國的國際金融危機已有10年，但其負面影響至今仍在延續。就算美國，雖然在經濟指標上早已走出危機，但新的負面影響恐怕才剛開始。某種程度上，特朗普當選及其執政以來的政策走向，是金融危機對美國國內政治、經濟和社會生態強大塑造下的必然事件，是美國消化金融危機后果的另一種選擇。與奧巴馬采取國際大協調不同，特朗普政府執意用保護主義、孤立主義和挑動貿易戰的方式，調適金融危機對美國的影響。國際經濟體系再度風雨飄搖。

10年前，世界突遭美國創造的金融危機；10年后，世界不得不繼續忍受美國政府的政策沖擊，繼續籠罩在美國及其金融危機的陰影之下。▲

（作者是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