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恰如其分的遇見

王瀾

1.睜眼，遇見

最近生活很糟糕。我開始厭倦兩點一線的生活，日復一日的忙碌無法使我充實，帶來的只有空虛和迷茫。睜眼試卷閉眼作業。我想到那句悲傷的歌詞“經常忘記年歲也觸不到天際”，何止是天際，連未來的邊角都觸不到！我終于體味到大人說的心累，原來心累呵，就是無論怎么付出，也看不到回報。我抬起手，蓋住了酸澀的眼，千萬只螞蟻在輕輕咬噬著。

“在這兒躺著干嘛？不涼吶？”那是一道蒼勁的聲音。

“不，不涼。”我拿開手，睜開眼，連忙起身。那是一位長輩。

“您干啥去？”我加了一句。

“去田里看看，前幾天下雨，給田排排澇。你吃了沒？”家鄉慣有的問候方式。

“還沒呢。您忙吧。我等會兒回家。”

“哎。”他又笑。扛著鋤頭朝田間走去。我又坐了下來，看到了他古銅顏色的腳，滿是傷疤，那也許是田里的野草刮傷的，也可能是不知名的小蟲子咬的，夏天，田間最多的便是蟲子。望著他的背影，我有些恍惚。我無法想象，近四十年的務農生活，他是如何忍受的。春種秋收，年復一年，這需要多大的耐力！我躺在松軟的草地上，閉上了眼。時間在那刻似乎靜止了。睜眼，他站在田壟上，望著腳下那一大塊稻田，那就是他一生為之奮斗的事業。我笑了，將雙臂枕在腦后，以天為蓋地為廬！

2.轉身，遇見

忽然想到中考那天。

從家到考場的那段路途，滿是人群。老爸騎著“小電驢”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我攥著他的衣角，瞇眼望著前方的路。一路上，他都絮絮叨叨的，一會兒讓我別緊張，有豪語作證：大不了考不上高中，回家放羊，一會兒讓我加油，說什么“中考是你生命中第一個重大轉折點”。我哭笑不得，老爸哎，你女兒我都如此淡定從容，你干嘛那么“心急如焚”？考場終于到了，我急著下車。

“我就在這兒等你。記得啊，這兒。我不會走的，你找不到我也千萬別亂跑。反正我是不會走的。準考證什么的都在吧？別緊張，千萬別緊張。”又開始“絮絮叨叨”。

大手一揮，表明我知道了，拿了書包便往考場走。這是最后一場考試，考完后，我就可以隨意地嗨了。走在人群中，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奔赴沙場的將士，以書為盾，以筆為刃，將中考這個敵寇殺個片甲不留。但倘若我落榜，但倘若我在中考這根獨木橋上被擠下去？那……我不敢再往下想。剎那間，我失去了“斬敵除寇”的勇氣，腳步慢了下來。

胡思亂想填滿我的腦袋，拖著沉重的步伐被人流推搡著往前走，我承認我怕了，怕那些未知的危險，那是深淵，是崖谷。我驚慌地往后退了幾步。老爸！轉過身，他站在那里，堅定得像尊雕像。他可能在看著我，可能在尋找我，他在那里等待一個狀元郎，或者，一個放羊娃。

每次轉身，背后總有一個人在為我等待。小學畢業入學時校門外的父親，沉默地站在那里看著我走向教室。我三步一回頭，卻沒有往回走，我相信他一直都會在那里；離家時屋檐下奶奶拄著拐杖，銀絲在風中飛舞，她是那么安靜卻又那么令我動容，讓我安心。他們堅定地做我的后盾，有愛如此，又何懼前方困難？

3.抬頭，遇見

我抬頭，奮筆疾書。我已經在那里坐了兩個小時，兩小時未曾停歇，就像是一個不知疲倦的繡娘，手里時刻拿著繡品和針，而我的作業，就是我辛勤繡出的繡品。窗外有些聲響，我伸了伸懶腰，抬頭朝外望去。

夜幕似濃重墨色，繁星似點點碎鉆，發出迷人的光。屋外那條小路上有行人經過，手電筒的亮光在黑夜中跳動著，也許，那是上完夜班的工人。我收回注意力，準備繼續埋頭苦干。忽然，我在窗戶上看到了自己的臉，一張溫和從容的面龐。

于是，自戀地欣賞著自己。窗戶上的人看起來很有故事。那眼角下淡淡的黑影，是黑夜的杰作。挑燈夜戰，只為尋找一份答案；睡眼惺忪，依舊堅持解完最后一道題。那不知何時冒出的“小痘痘”讓我煩惱了許久，它暗示著我，走上了一條名曰“青春”的不悔路，也提醒著我長大了。于是我開始嘗試拋開心理束縛，放手一搏，不管明天在哪里；于是我甩掉忸怩，在老爸的生日那天表達愛意，在他臨行前關切地告別。雖然高中的生活節奏快，但我的眼卻愈加平靜，以前盛放著怒火、淚水，現在都被從容替代，正是那些歷練和磨難，方讓它變得平靜，如同一汪深潭。

感覺自己真正長大，我也相信，終究有一天，我會像繁星，在自己的天際閃耀！

點評

文章以三個典型細節抒寫了自己對于親情和成長的感悟。作者感受細膩，體驗真切，心理描寫和場景描寫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