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女兒去選樹

晏紫

高考結束的第一天，面對即將踏入大學生活的女兒，我和愛妻決定，有必要對情竇初開的女兒進行一場生動而又不失風趣的人生啟迪課。而這門課程的內容就是帶著女兒到我家的果園里，選一棵需要她照看的樹。

女兒很快搽了防曬霜，戴上遮陽帽與我出門，來到了陰翳的果園。這個果園面積很大，里面栽滿了龍眼、芒果、菠蘿、木瓜、香蕉等眾多亞熱帶果樹，更有幾株三人合抱的小葉榕。面對眾多的果樹，我對女兒柔聲細語地說道：“就在這果園中選一株作為你今后的護理對象吧？今后它所長的果實也歸你享用。”

女兒睜大了雙眼，在果園里細細地選著，最后指著一株龍眼樹說：“我就要這株了。”

我細細地打量了這株龍眼，雖然它的果實累累，但只有黃豆般大小，很顯然離收獲的時間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如果選擇了這株龍眼樹，其他果樹的果實成熟后，你是不能享用的哦。”

女兒嘟著臉看著我撒嬌道：“意思是說，今年快成熟的芒果我一個也不能嘗嗎？”

“是的，一個芒果也不準嘗。”

女兒望著旁邊幾株芒果樹上那翠綠欲滴的果實，咽了咽口水，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不要這株龍眼樹了，我要繼續找。”

她又在果園里來回穿梭了好一會兒，用手指了指墻角旁的一棵小葉榕說：“我可以選擇這棵嗎？ ”

“當然可以”。

女兒說：“雖然這株小葉榕沒有其他樹木鮮美的果實，但是它魁梧高大，枝繁葉茂，全年可供全家在樹蔭下遮風避雨、納涼避暑，而且極具觀賞價值和環保價值，我很喜歡它，就要它了。”

歸家的路上，女兒問我為什么要到果園來選樹。我說：“讓你選樹，就仿佛選與你陪伴一生的男人一樣，而經營你的愛情就像培育一棵樹，要不斷地給樹木施肥、除草、防蟲，這樣愛情之樹才能茁壯成長，尤其是不能讓白蟻蛀空了樹干……”

“如果所愛的人像樹木一樣，被突來的劫難攔腰截斷怎么辦？”女兒打斷我的話。

我說：“我高考復讀時也遇到類似的事，學校里的一株小芒果樹不知什么原因竟被攔腰截斷了，我一時很是傷心難過，以為它必定會死去。可是來年春暖花開時，留下來的、像死一般沉寂的樹干表面，不知何時開始冒出鮮嫩的新芽。待到夏日，這些新芽竟然長成了樹枝，葉子也煞是郁郁蔥蔥，雖然比起其他同期種下的芒果樹矮了一大截，但總算活過來了。這棵頑強的小樹詮釋著生命的力量，意味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愛人或者愛情 。當然了，樹木里也不乏有真正死去的例子，那時你就要擦干眼淚，重新去尋找另一棵樹木了……”

“有沒有一種樹上長滿了不同種類的水果又兼負著小葉榕的魁梧高大呢？或者我既可以享受芒果的酸甜可口，又能吃到荔枝的甘甜，還能在小葉榕下避暑呢？”女兒最后問道。

我俏皮地刮了刮女兒的鼻梁說：“或許數個世紀后，聰慧的科學家們會培育出一株樹上長滿了不同種類水果而又高大挺拔的樹木，但不是現在。就像現在幾乎找不到一個事業、財富、品德、相貌、身材、學識、背景、情趣都十全十美的伴侶一樣。或許你年輕時可以一刻鐘之內享用多種瓜果，但是一旦年紀漸長，你就會被弄到拉肚子的。就好比你現在，雖然年輕貌美，或許可以用欺騙和隱瞞的方式同時獲得不少男生的愛，可是終有一天，這些愛你的男生會發現這一事實，最后痛苦不堪的將是你自己……”

女兒好像真的明白了一些道理，害羞地對我說：“或許人家上大學未必會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