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私分明”好家訓

孫貴頌

1955年9月，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次授銜，有10人被授予元帥軍銜，有10人被授予大將軍銜，俗稱“十大元帥十大將”。黃克誠就是其中的大將之一。他于1902年出生，是中國工農紅軍及中國人民解放軍主要領導人之一。他在戰爭年代出生入死，屢建奇功，是著名的軍事家、革命家。

就是這樣一位黨和軍隊的高級干部，卻從不居功自傲，而是嚴格要求自己和家人。他所制訂的家訓，彰顯出一個革命家的高風亮節。

1941年，經人介紹，39歲的黃克誠和來自山東的23歲女大學生唐棣華結婚了。然而就在新婚之夜，黃克誠卻與唐棣華來了個“約法三章”。他嚴肅地對新娘子說：“我們就要共同生活了，有些問題需要鄭重地講清楚：第一條，我們都是共產黨員，都得把黨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不能因為婚姻的利益而妨礙黨的利益，不能因為私人的利益而損害黨的利益；第二條，我所處的工作崗位重要，你不能因為要求男女平等而讓我遷就你；第三條，我這里有軍隊的一些文件，還要經常找人談話，你不得打聽你不應該知道的事情。”雖說第二條“約法”有點大男子主義的味道，但唐棣華很快便想通了。

1949年10月，黃克誠奉命從天津南下，擔任湖南省委書記。隨他同行的，還有夫人唐棣華和小兒子黃晴。途經武漢時，又去岳母家接上了大女兒黃楠和大兒子黃熙。他們全家經過多年的離散，如今終于團聚了。然而就在這時，黃克誠與夫人唐棣華商量后，對孩子們宣布道：“從今天起，我們家要訂兩條規矩：一是不準向公家伸手要照顧，二是不準動用公家的汽車辦私事。”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黃克誠說到做到。

黃克誠是湖南永興人，但他回到湖南后，一年多的時間也沒得空回老家去看一看。沒想到，這年的初冬時節，哥哥黃時璣來省會長沙找他，這是兄弟倆20多年后頭一回相見。哥哥家一貧如洗，加上連年災荒，生活很困難。黃時璣身體十分衰弱，一到冬天，即使穿著棉衣坐在火爐邊，也仍然瑟瑟發抖。他這次來長沙，是想讓弟弟給他弄一件皮襖用來御寒。

黃克誠滿口應承下來。自己的親哥哥身體不好，確實需要穿件皮襖。可是轉過身來，他卻犯了難。買皮襖要花錢不說，更重要的是有錢也買不到貨啊。因為皮襖在湖南屬緊俏商品，有指標限制。黃克誠雖是省委書記，但為了自己的事情，也絕不侵占公家的利益。他苦思冥想，想到北方的皮襖供應要比湖南多，就給時任察哈爾軍區的司令員王平寫了一封信，請他幫忙買一件皮襖，新的舊的都行。王平很快給辦妥了，黃克誠如數付了錢款。

“文革”結束后的1977年，黃克誠復出工作，從山西回到北京擔任軍委顧問。考慮到他眼睛不好、住樓房不方便，軍委便將他安排在北京南池子的一處平房小院里。這座房子建于1949年，已經有些破舊，管理人員為此申請了一筆維修經費，準備將房子好好翻修一下。黃克誠嚴肅地說：“不行，不行！不要大修，簡單一些，哪里透風漏雨就修哪里。我可不要什么‘將軍府！”工作人員拗不過他，只好按照他的意見，將房子簡單維修維修，就湊合著搬進去了。后勤管理部得知黃克誠不愿換房住，又不同意徹底整修，便想將臨街的墻和門樓加高一些，弄得氣派一點。黃克誠聽說要花一兩萬元，又急了：“修那個東西干什么？現在這個鐵門雖然舊點，可是蠻結實嘛！門就是用來出出進進的，要裝那么好那么高干嗎？像這種裝門面的東西，咱們寧肯將就點也不要亂花錢！”管理部門不得不將已經備好的材料又退回去了。

黃克誠家里的暖氣是燒煤取暖，熱量不足，冬天年輕人坐在屋里還凍得直跺腳，更何況一個年邁多病的老人。管理部門于是打算改裝熱力管道供暖，需要花3萬元錢。大家怕黃克誠不同意，便想來個“先斬后奏”，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偷偷進行更換。誰知管道地面剛挖開一半，黃克誠回來了。他問管理部門：“這個管道周圍老百姓能否用得上？”當得知投資太大、老百姓目前用不起時，黃克誠便死活不同意改造了。他用拐杖猛戳地面，說：“3萬元！你們怎么能因為我，這么大手大腳地花錢？把錢用到更緊要的地方去！我這里能燒煤取暖已經不錯了，趕快停工！”于是，一截挖開的地方又用土填上了。直到黃克誠去世，他所住的房子從未大修過。

黃克誠是開國元勛，享有專車待遇。1980年春，小兒子黃晴結婚，一家老小都沉浸在歡樂幸福的氣氛中。有個工作人員主動請示黃克誠：“能不能派小車去把新娘接進門？”黃克誠說：“年紀輕輕的，坐公共汽車、騎自行車都可以來嘛！”那個工作人員又說：“現在結婚都時興用小車接新娘，一般人家都這么辦了，而且是一長溜小車。”黃克誠還是說：“不能開這個戒。”黃晴最懂得父親的意思，就用自行車把新娘接進了家。既沒有請客，也沒有設宴，只是全家人聚在一起，邀請工作人員吃了一頓飯，就把喜事辦了。

還有一次，黃克誠最喜歡的小孫子發燒，又要趕著上學。司機看到外邊正在下雪，主動提出送一趟。但被黃克誠的夫人唐棣華阻止了，她對司機說：“現在你去送他一次，他就會想著有下一次，應該讓他從小養成一個好的習慣，不去依賴別人，更不能讓后代人破了我們的家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