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鳳高
狂犬病是一種突發性疾病,多個世紀以來令人恐懼,但法國化學家和微生物學家路易·巴斯德通過大量實驗發現了狂犬疫苗,能有效治愈這種可怕的疾病,因此而或立的巴斯德研究所更為世界各國的醫學和微生物學研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巴斯德為梅斯特接種狂犬病疫苗
狗是人類的朋友,在關鍵時刻,它會不顧危險去救主人的性命;平日里,它的溫情也常帶給人很大的慰安。但是當它患上狂犬病、完全喪失理性的時候,它會漫無目的地咬人,它唾液中的病毒會使被咬傷的人死于狂犬病。
狂犬病是一種人和其他哺乳動物,尤其是犬等食肉動物的急性腦脊髓炎或腦和脊髓的炎癥。恐水癥(hydrophobia)和法語的名稱larage(狂暴)形象說明了該病的兩種常見的癥狀。
這是人類有歷史記載以來最古老的疾病之一。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在《動物志》中曾寫到:“犬由于瘋狂會陷入狂暴狀態,所有狂暴咬人的動物,也都是因為瘋狂的關系。”古希臘悲劇作家歐里庇得斯的戲劇、歷史學家色諾芬的《遠征記》也曾提到狂犬病。此后諸多文獻對狂犬病和其他動物咬人致死、甚至導致疾病流行的情況,多有記載。如1719-1728年的一次狂犬病大流行,侵襲了法國、德國、西里西亞地區和匈牙利;1734-1735年,在英國也出現許多動物和人類的狂犬病病例;1763年,在法國、意大利和西班牙,狂犬病也頗為常見。1803年,在法國侏羅地區的一次動物狂犬病大流行,持續到19世紀30年代末,在波及瑞士和德國、奧地利的許多地區,引起數百人死亡。
一直以來,該病癥狀驚人、后果嚴重,引起人極大的恐懼。到了19世紀,醫學家通過研究,了解到狂犬傷人的病毒,存在于它的唾液之中,是通過口咬經傷口傳染,使被咬的人在幾天或幾個月內死亡。多年來,一般的預防僅止于要求控制家犬,如1725年,巴黎通過一項強制使用狗鏈的法令,歐洲其他城市隨后也頒布了類似的法令。直到巴斯德發明狂犬病疫苗,找到了有效防治狂犬病的方法。
法國化學家和微生物學家路易·巴斯德(1822~1895)的科學貢獻,在科學技術史上屬于涵蓋面最廣和最有價值之列。他證明,乳酸和酒精的發酵,會因接觸空氣而加速;他發現,食物的腐敗是細菌造成的;在蠶病的研究中,他查明有兩類不同疾病的細菌,并找到防止它們傳染的方法,等等。到了60歲高齡的1881年,他還遵從英國醫生愛德華·詹納(1749~1823)接種牛痘預防天花的方法,得出一種能使多種致病微生物減低毒力的技術,借助于此法接種羊群,能有效地預防炭疽病,也能使雞免患雞霍亂。巴斯德也因此獲多項嘉獎,包括1856年倫敦皇家學院的朗福德獎,1859年法國科學院的蒙迪昂獎,1882年皇家藝術學會的艾伯特獎。
榮譽就意味著責任和承擔。當巴斯德在1881年被接納為法蘭西科學院院士時,在就職院士的典禮上,科學院理事勒南在致辭中說:“把人類從一種可怕的疾病中拯救出來、從一種令人痛心的異常情況中擺脫出來,落在你的頭上了。”
巴斯德深知勒南話中的意思。這不僅是某一個人或科學院的愿望,也是歷史的期待。
本來,在繁忙的實驗室研究中,巴斯德就特別將狂犬病的研究置于其他研究項目之上,這是他的一個“經常縈繞在心里的秘密”。現在,勒南的鼓勵使他產生一種緊促感,急切希望自己能盡快完成攻克狂犬病的研究,造福于人類。為此,他還組織了一個狂犬病研究組。
1880年12月的一天,一個5歲的小男孩被狂犬咬傷臉部,送入巴黎的特魯索醫院。孩子時時狂怒,煩躁不安,還一陣陣痙攣和抽搐。在被折磨了24小時之后,孩子最后窒息而死,嘴中塞滿粘液。在孩子死亡4個小時后,巴斯德趕到特魯索醫院,從他的口中收集了一些唾液,接種到幾只兔子的體內。結果,這幾只兔子在36個小時后便死了。巴斯德又將死兔子的唾液接種到其他兔子的體內,這幾只兔子也同樣被認為因受感染而死。他又將狂犬的唾液注射到健康的實驗犬或兔子的腦中,這些健康動物也都很快死亡。如此多次的實驗使巴斯德相信,狂犬病的病毒應集中在它的神經系統。
下一步,巴斯德從一只死于狂犬病的兔子身上,取出一小段脊髓,放在無菌瓶里,使其干燥。14天后,將這脊髓磨碎和蒸餾水混合,制成傳染病毒。如此這般,他和他的小組在多次試驗之后,最后又在125只狗的身上進行了兩組對照實驗,第一組通過免疫接種,實驗其對狂犬病的免疫力;第二組實驗阻止狂犬病在被狂犬咬傷或接種過的狗身上發作。最終巴斯德發現,沒有經過干燥的脊髓是極為致命的,如果將它注入健康的實驗犬體內,實驗犬必死無疑;相反,如果將干燥后的脊髓和蒸餾水混合,注入實驗犬的體內,這些實驗犬卻都神奇地活了下來。他據此推斷,在這些干燥的脊髓中,病毒已經死滅,至少它的毒性也已經一次次減弱。就這樣一次次實驗研究,“到1884年,”《劍橋世界人類疾病史》說,“巴斯德已開創了一種干燥兔子脊髓中未知因子的減毒方法。這種減毒的感染因子,即巴斯德所推測的‘無窮小的微生物,被注入到狗的體內。與新鮮的制劑不同,它不會引起疾病,反而提供了針對有毒力的病毒入侵的保護力。”但問題是,《劍橋世界人類疾病史》接著寫道:“巴斯德不能為了測試疫苗而給人注射病毒,但是,可以治療一個最近才受到攻擊的病人,希望在因被咬傷而感染有毒力的病毒引起疾病之前,疫苗中的減毒病毒可產生免疫力。”
這位病人就是法國阿爾薩斯地區的9歲小男孩約瑟夫·梅斯特(Joseph Meister)。1885年6月6日,他由母親領著來到巴斯德的實驗室。兩天前,6月4日,孩子在上學路上被一條兇猛的狗撲倒在地。孩子雖然獲救,卻被咬得鮮血淋漓、身上滿是唾液。狗被擊斃后,發現它胃里全是稻草、木片等東西,表明是一頭狂犬。當地的醫生用石炭酸腐蝕了孩子的傷口后,告訴梅斯特夫人去找巴黎的巴斯德先生。
巴斯德見到約瑟夫·梅斯特時十分震驚:孩子被狂犬咬的傷口多達14處,且又因為劇烈的傷痛無法行走。那么該怎樣治療這個孩子呢?能不能冒險使用在動物實驗中一直靈驗的預防治療方法呢?希望和疑慮的斗爭使巴斯德深感痛苦。他征求小組其他醫生的意見,大家一致的看法是:在狗身上進行的實驗完全可以說明在人的身上會獲得成功。不妨權衡一下,是聽憑孩子受死亡的威脅,還是盡力將他從死神手中搶救過來?巴斯德決定立即給約瑟夫·梅斯特進行接種。
第一次接種選用的是放置了14天、毒力已經消失的注射液;以后就一次次增強毒力,共持續了十天,給約瑟夫·梅斯特做了12次接種。最后的那次接種是在7月16日進行的,用的是僅放置一天的注射液。接種的結果,情況良好,孩子睡得也很安穩,雖然巴斯德本人由于擔心而多次睡不好覺。隨后經過持續的護理,約瑟夫·梅斯特完全恢復了健康,于7月27日被送回他阿爾薩斯的家,后來他成為巴斯德研究所的看門人。
巴斯德對約瑟夫·梅斯特的治療,是一次重要的理論和實踐上的突破。第二例在同年10月同樣獲得成功。隨后,巴斯德在科學院宣讀了他的有關狂犬病疫苗的論文。隨后,人們從各地蜂擁而來要求治療,1886年,有4個孩子由紐約的《紐約先驅報》資助被送來治療。第一批在這里治療的350例,只有1人死亡,是一個著手治療前37天被咬傷的小女孩。隨后來了19名兩周前被發瘋的狼咬傷的俄羅斯人,傷勢全都非常嚴重,最后有3人死亡……
科學院任命的一個委員會,一致提議在巴黎建立一個名為“巴斯德研究所”的防治狂犬病的機構,并為此展開了捐募活動,得到世界各國慷慨而熱情的資助,共募集到2586000法郎,建造了(研究所)大樓,并為這一慈善機構提供持續的資助。
起始于防治狂犬病研究的巴斯德研究所在1887年成立后,作為一個公益型私人基金會,致力于對各種疾病的預防和治療,至今已經成為一個世界性的生物醫學中心。一個多世紀來,它為世界各國的醫學和微生物學研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芬蘭畫家艾德菲爾德創作的巴斯德像,1885年。